“是福是祸,我自有我的命数,你们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玲珑不胜感激。日后若得了福缘,定涌泉相报。”
自打她住下来以后,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巧月张了张嘴,与王焕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
第二日一早,巧月带着玲珑去找了里正。
里正盯着玲珑瞧了半晌,又狐疑的看向巧月。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巧月是圆脸,玲珑是鹅蛋脸,怎么看也不像能攀上亲戚关系。
“巧月,你可把人看准成了,真是你家遭了难的妹子?这年头来路不明冒名顶替的人也不少。”
这年头长得好看又不当饭吃,搞不好反倒是祸患。
“哪能呢,您看我这妹子,一瞧就是良家女,乖巧得话都不怎么讲,干活可麻利了。”
巧月打了包票,说了不少好话,里正才磨磨蹭蹭的给玲珑写了籍单。
事毕,巧月又说玲珑身量高,穿她的旧衣袖子裤腿都不够长,拉着她进了城中,说要给她买两身新衣。
巧月家住在城西,算是凤阳的城中村,住的多是些做粗活的人家。
进了城中,明显热闹了起来,也能见着高屋大宅了,只是若论及繁华程度,远不及雍国旁的郡城。
巧月挽着玲珑走街串巷,见着巷子口阴凉处有个瓜摊,咽了咽口水。
走了一上午,日头晒得人发昏,又许久没吃过瓜果了,巧月馋得挪不动步子了。
“娘子尝尝吧,不甜不必付钱。”
老板切开一个瓜,用刀尖挑了块果肉递给巧月。
牙尖一咬,汁水四溢,香甜满腔。
从包着的手绢里摸了枚铜板递给老板:“麻烦你给我和我妹子切两片吧。”
老板见等了半天就开了一个铜板的张,当然不悦。
“都是论个卖的,没有切两片的说法。”
囊中羞涩,虽然口渴,巧月只得讪讪收回了手。
“那……就算了吧。”钱还得留着给玲珑买新衫子呢。
老板见两个女人要走,一把拉住了巧月的手,立了眉毛说道。
“瓜都给你们开了,现在你说不买了,我卖谁去?”
巧月也急了:“你这人好不讲理,怎得又变成尝了你的瓜就非买不可了?莫不是看我们两个女人家好欺负?”
老板襟着鼻子嘴巴,上下打量了两人略显穷酸的穿着,啐了一口。
“看你们这副样子,是城西出来的吧?没钱就在你们那狗窝里好好待着,少来城里晃悠,今天你不把这瓜钱付了,就别走!”
巧月被这人一连串的连辱带吓气得眼圈泛红,手腕也被他攥得生疼,挣了两下挣不脱,又不敢声张。
官差更瞧不上城西人,要是把他们引来,指不定还要落个什么后果,万一连累王焕丢了活计就全完了。
正当不知所措之际,玲珑抬手搭上了老板的肩头。
“今日我们姐妹二人来城中采买,不懂规矩,还望老板高抬贵手。”
老板顿感右肩一沉,似有千斤重担压得他瞬时栽歪了身子,惊惧交加的抬头,这才正眼打量起了巧月身畔的玲珑。
这女子一直半垂着头,鬓边额前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睛,又一直没吭声,就没怎么注意到她。
这会四目相对,肩头剧痛,眼前这双眼睛深邃若寒潭,闪动着清冽的光,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警告,若再向前一步,跌进去就要万劫不复。
男人忽而就觉得脚底也发了软,松了握着巧月的手,口中喃喃:“不要了,你们的钱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