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好了。”

“为活着的人做点事吧，帮帮我，也帮帮自己，然后去团聚，和真正爱你的人团聚。”程甜的笑容扩大，眼底满是温柔，“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女儿的，等到她真正决定回家时，我会把她送到你的身边。”

“嗯……”

郑铃兰看了一眼程甜，又看了一样自己的母亲，在和母亲的目光对上后，她有些不舍地将闪着银光的钥匙给了程甜。

“谢谢，感谢你的信任。”

程甜的手，轻轻搭在了郑可悦的肩膀上。

郑可悦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

“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她俏皮地冲着程甜眨了眨眼，“程小姐，请替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我明白了。”

郑可悦消失了，她的身体化成了点点白光，漂浮在空中，最终，如同泡沫般，破碎了。

郑玲兰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逐渐消失，落寞地闭了闭眼。

她的眼睛，变得和她的母亲一样，漆黑，浑浊，没有了往日的澄澈。

“你现在还没有决定终生大事的能力。”程甜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当你长大，当你遇上更多人，更多事情，当你长成一个大人，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母亲一起回家，好吗？”

“嗯……”郑玲兰的声音闷闷的。

“程甜姐我回来……嗯？”

铁门被推开，成宇轩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傻了眼。

“你把那意识体放生了？”

程甜和郑铃兰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吗。前者挥了挥惯用手的食指，本来没上锁的铁门瞬间被锁上。后者在看见门被关上后，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短腿跑向了惊恐的成宇轩。

“卧槽你想干什么？”

“抱歉，我答应过她了。”

成宇轩总归是一个有处理异常事件经历的人，在看到程甜的反应，和郑铃兰抬起的手后，他迅速反应了过来，闪身躲过那双没有血色的小手的触碰，用左手抄起椅子，注入能量，双手用力，毫不留情地把椅子砸向了冲向自己的小意识体。

因为心智还是小孩子，郑铃兰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椅子砸倒在了地上。

“靠，程甜姐，你故意……”

程甜没有抬头，她叹了口气，发动了能力。

成宇轩还想用能力破解被锁上的门锁，眼皮上却像是被压住了一样，他的左手还握着把手，两眼一闭，身体也瞬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别伤害人，为了自己，也为了我还在线的良心。”程甜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在压抑着兴奋。

她的左手手心里躺着一把钥匙，一把小小的铁制钥匙。

郑铃兰被刚才那一下抽的有些踉跄，她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的男人。

“给我爬开！”

就在郑铃兰的手即将触碰到成宇轩的瞬间，成宇轩的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抬起右手，一手肘肘击在了小女孩柔软的腰上。

“程甜！亏你还是老王带上来的前辈，还是说这个异常意识给你洗脑了？！”成宇轩站起身，左手再次搭在了把手上，眼神却死死盯着站在那里，低着头，无动于衷的程甜。

“你早就知道了？”程甜的嗓音还是很温柔，那双清澈的棕眸，在抬起时，已经有些浑浊了。

“我早该多做点防备。”

在程甜以“不小心”的名义，在成宇轩的身上使用能力后，成宇轩就去找了在医务室写记录的温暖秋，并请她帮忙给自己上一道隔断保险。

“我本来没多想的，草，真得感谢暖秋姐的隔断。”成宇轩松开了握着把手的手，再次抄起椅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郑铃兰，“姐，你别是真心和异常意识同流合污。”

“能量堵门锁……设置基础波动，监测波动后破解还需要时间，只能和她们磨了。”

“有时候，异常意识反而比人更真心。”程甜的眼中几乎没有了任何情绪波动，那双透亮的眼睛变得漆黑，她走出屏障，对上成宇轩审视的目光，歪了歪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开始倾慕江前辈的决心和勇气了。”

“新世界建立后，我会协助那些尚且清醒的人，把那些烂账全部铲除。”

“故事美好的结局，是家人团聚，友人相会，恋人重逢，坏人都被惩治，好人都被理解，世界依旧和平。”

“爸妈……我想见见你们……”

她永远无法忘记，即使那时还是个孩子，即使记忆早已被时光冲刷的模糊，但那个温暖的家，会永远烙印在她的心中。

暖和的地板，柔软的地毯，在沙发上打情骂俏，如同热恋期般甜蜜的父母，以及他们那足以装满小小女孩的，真心实意的爱。

“你爸妈……是很好的人。”

刚被收养的那会，王为民给了程甜一张边角被烧焦了些许的照片。

那是张全家福，棕色眼眸明亮，气质温柔的男人搂着眉眼中带着干练和果决，黑发又直又长的女人，中间是他们的女儿，扎着麻花辫，穿着小洋裙，一张笑脸上红扑扑的。她长得像母亲，小鼻子，眼尾上挑，一头柔顺的黑长直。但她的气质，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更像她的父亲，温柔，像一只乖顺的绵羊。

“他们生前给你留了一份礼物，是准备给你的六岁生日礼物。”

比起现在年轻了二十几岁，看起来还是个英气十足的小伙子的王为民蹲下身，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包裹给了坐在地上，穿着淡橙色纱裙的小女孩。

冬日，杭城罕见地下了雪，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年幼的程甜打开了那个包裹。

那是一本橙色封面的相片集，质感很好，设计简单但很耐看，一看就知道是认真设计过的。

里面有很多照片，大多是小女孩的照片，穿着各种风格的裙子，在不同的场景下，搂着爸爸妈妈，或者不搂，这些都不妨碍她笑得很开心。

他们笑得都很开心。

每张照片的右下方都有记录照片的拍摄时间与地点，每张照片都是精心拍摄的。

以及，这本相片集的第一页，写着一行还算工整的手写字。

“亲爱的程甜小朋友。”

“给你取这个名字的那天，你爸爸总觉得这个名字太潦草，想给你取一个有诗意的名字。”

“但我觉得，你就应该是内心真挚，笑得甜甜的小女孩，在你能应对世界的残酷之前，爸爸妈妈会一直陪伴着你，让你褪去甜蜜的外壳，教导你学会成长，学会独立。”

“爸爸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

“即便你未来会褪去糖果般甜蜜的外壳，但我希望你的心是甜的，生活也是甜的，生活总是会因为人的努力变美好的，相信我，爱笑的女孩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

小女孩的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滴在了纸上，晕湿了端正的字。

但她的嘴角是扬起的。

望着窗外稀薄的雪片，她笑得开心，笑得扭曲。

“爱笑的女孩会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