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很不熟的朋友吧。”他语气依旧淡漠。我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的冰冷,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也许会不欢而散。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呢。”
“我不开心,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每天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忿忿地说。
“你才是神经呢,学校里见了也不理人。”我总是心直口快,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不是想跟着我吗?跟着我走吧。”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继续说道。
接下来,一路上,我故意走在了他身侧,偷偷观察着他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看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等着他一样。到了一栋老旧小区的单元楼前时,他站定住,严肃地命令道:“我带你来的地方,你绝对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吗?”我没出声。
他扭头欲发脾气,却看到在使劲点头的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上了电梯,他摁了顶楼。我开始紧张了起来,试探的问道:“你一会儿可不可以让我搂着你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不拉着胳膊也行。”
“你要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我有特别严重的恐高症。”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其实我在扯谎,因为害怕他会突然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自己来不及干预。短短几分钟,我脑海里已经想到他哭着要跳楼的样子。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良久,还是伸出了手。我迅速地拉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身体。他这时或许认为我实在是很害怕吧,微不可察地笑出了声。
他下了电梯,直奔天台而去,到了天台他才放缓了脚步。我看着眼前一簇簇生长得几位茂盛的雏菊和一套简单的木制桌椅,愣在了原地。他察觉到了我的反应,解释道:“这些是我奶奶种的,我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
“那这里是你的秘密花园了,我也有一个。”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了,不要告诉别人噢。”
“我绝对不会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花园,你去过。”
“噢?”他还没反应过来。
“你喝醉那次就是。”
“我知道了。”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出奇的温柔。
之后,我们坐下聊着天,他又好像变回来之前我认识的他,饶有兴致地跟我讲诉他的童年趣事。他小的时候因为家住在顶楼,爱站在天台上眺望远山和彩霞,也会低着头看向地面,他一点都不害怕从上面摔下去,不像我恐高。我没反驳他,而是顺着他的话,引导他说出更多他的故事。接着他讲起了他调皮捣蛋的故事,比如拿玩具枪吓唬邻居小孩是真枪,把公园的沙子假装是糖丢到锅里···我一边笑着,一边又困惑着。为什么在讲这些故事时他却是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忧伤?他的眉头从未舒展过。
听他讲完自己的故事,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头顶。我提议要他陪我去买肉,并且强烈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一开始还严词拒绝,但见我十分期待的表情和再三要求下,他妥协了。当他点头同意的时候,我差点哦不已经高兴地跳起,兴奋地拽着他往外走。
我带着他跟人讨价还价,买了肉还有草莓和虾回去。整个过程,他都在惊讶,惊讶于一个女高中生为什么买起菜来像大妈一样老练。我早已把这种神情当作一种赞美,臭屁地说:“我擅长的事可多了。”他望着我,自顾自地笑着。
回到家里,母亲见了客人来,并未惊讶,只是热情地请他坐下,端了果盘过来。母亲呐母亲,我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她,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我的生命里没有比母亲更特别的称呼了。母亲在指使我洗水果的时候,跟进厨房询问道:“他是你同学吗?”
“对呀,他是我新交的好朋友。”
“朋友吗?噢这样。”母亲说着,点了点头。
“是,普通朋友了。”我无奈地解释道。
之后,我帮母亲打下手,顺便也叫了他来帮忙,我们一起做了一桌菜。席间,他语气和举止都变得相当礼貌客气,母亲夸赞着他还不忘拉踩下自己懒惰的女儿。我多次忍住了澄清的冲动,直到午饭结束。我送他到楼下,顺势递给了他一个盒子。他有些讶异,推拒着。我把盒子塞到他手里,调侃道:“你刚才真礼貌,怎么今天早上那么没礼貌。”
他眼神飘忽,心虚地答道:“那是意外。”
我没再揶揄他,关切地说:“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的,不可以再不理我。”
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半开玩笑地应道:“好。”
“噢,这样才对嘛!”我眯起眼睛,用着滑稽的语调说道。
他又像自嘲又像释怀地咧开嘴笑着。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也是我们认识以来唯一一次真正的笑容。他没办法看到我眼中的他的样子,他或许并不知道他弯弯的眼睛,和背后复杂的感情不知不觉揪起了我的心。也许是我盯得太专注,他反倒有些困惑。我回过神来,挥手作别。他轻笑道:“回见。”转身又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