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事脸色难看地向甘妈妈望去,“妈妈,大小姐还年轻,您帮着劝一劝。哪有女儿和父亲置气的?”
甘妈妈却心中一动,想着盛南锦出事后便被盛时丢在田庄上受了这么多苦,难道连个委屈也不能诉了?
她冷冷地瞥了方管事一眼,平静地道,“主子们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我多嘴多舌的了?”
言外之意便是方管事越权,居然管起盛南锦来,没将她这位大小姐放在眼里。
方管事虽然心里有火,面上却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小姐,我也知道您心中有气,可老爷都下了令,您就跟我回去吧。”末了,他还不忘补充道,“舅老爷升迁的确是喜事,可您毕竟是盛家的女儿,总要向着盛家想吧?这个时候赌气有什么意思,总得有人退一步的。”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惠家再好,难道还能保你一世?没了盛家,谁又会在意盛南锦是个什么?
这下连甘妈妈也不高兴了。
凭什么退一步的人要是大小姐?
盛南锦听着淡淡一笑,波澜不惊地问道,“甘妈妈,我有多少日子没见过舅舅了?”
甘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上次见面时是四年前舅老爷去达州上任的时候,眨眼的工夫,大小姐也成大姑娘了。舅老爷若是见了,只怕都认不出了吧。”
盛南锦‘嗯’了一声,心平气和地道,“我很是想念舅舅和舅母,这次舅舅上京,我准备和他们同行,正好出去长长见识。也不知舅舅会去哪个府任职,我也跟过去瞧瞧好不好?”
甘妈妈大惊。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离开盛家,跟着惠仲文走不成?
盛家又怎么会答应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方管事也是一呆。虽然盛南锦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可能实现,但要是被惠仲文知道宝贝外甥女受了这么多委屈,盛时所打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早前惠仲文便对盛时很不满意,自己的妹妹刚进门没多久,他便在盛老夫人的授意下纳了两房姨娘,惠仲文听说消息后写了封信,痛骂了盛时一顿,自此之后,盛时每次见到舅兄都抬不起头来。
这下方管事不敢自作主张,道了声告辞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去远了,甘妈妈才心惊肉跳地道,“大小姐,您真要跟舅老爷上京?”
盛南锦微微一笑,“怎么会?先不说盛家放不放人,舅舅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能给他添麻烦呢?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吓唬吓唬爹罢了。我又不是家里的破烂包袱,他说丢在哪里就丢在哪里,想让我回去,他也得拿出个态度来才行。”
甘妈妈心领神会,笑着道,“大小姐长大了,知道为自己谋算了。要是太太在天有灵,可得多欣慰呢?”
盛南锦见天色也不早了,便留了她在庄子上过夜。
甘妈妈没有拒绝,痛快地应了下来。
田婆子见状,自然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一顿。甘妈妈服侍盛南锦用了饭,洗漱后便留在了后房帮着打扇子。等庄子落了钥,她的儿媳妇才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低声对甘妈妈道,“我刚刚问了彩笺,庄子上的人待大小姐十分怠慢,田妈妈的那个儿媳妇甚至将大小姐的玉镯子给撸走了。那可是老夫人留下的,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老虎的胡须也敢碰。”
甘妈妈闻声大怒,“你立刻去把东西要回来,她若是不还,我先揭了她的皮,再收拾田婆子。”
甘妈妈的儿媳妇正要走,盛南锦却忽然叫住她道,“急什么?你们也不想想,田妈妈是仗了谁的势,又是为何要出手对付我的?这种小鱼收拾起来有什么意思?就让她留着玉镯,等我回了盛家,还愁没机会清算拾她吗?重要的是得把田妈妈身后的人揪出来才行。”
甘妈妈会意,“大小姐是说……窦姨娘?”
盛南锦知道甘妈妈是自己人,因此没有丝毫隐瞒,轻声道,“落水这件事,实在有些古怪,我总觉得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等回到家里,还得一点一点查清楚才行,要不然这个家……总是住得不安生。到时候你把儿媳妇借我用用,我现在身边没有可信的人,连个打听消息跑腿的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