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月的精心调养，姨父已经能下地，拄拐杖走路。

季良跟大姨、姨父提出，自己该回国了。

大姨、姨父询问：“回国有什么打算？”

季良挠挠头：“也没什么打算。来之前，我在县里当超市保安，回去后，我想去大城市，继续找个类似的工作，虽然工资也不高，但比回村种地强很多。”

听季良这么说，大姨、姨父对视一眼：“那还不如留下来。在咱自家餐馆里干活儿，吃住都有，工资还比国内高几倍。”

季良知道大姨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但还是犹豫：“可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呢。”

大姨笑：“其实这次你来，你妈是希望你能留在国外，找找发展机会。这段时间，你很能适应本地生活，英语也进步很快。所以，我们觉得你适合留下来。”

见季良还是犹豫，大姨又补充：“你哥和姐，他们能照顾好你妈。而你表姐，远在纽约，几个月不来看我们一回，我和你姨父都希望你继续留下来，陪陪我们。”

季良心想，回国后要背井离乡到大城市打工，在洛杉矶虽然也是背井离乡，但，能跟大姨一家在一起，相互有照应。

于是，季良选择留在这个叫凉水镇的地方。

凉水镇，地处洛杉矶河谷南部，土地肥沃，盛产玉米、烟草，是个繁荣、漂亮的镇子。

季良开始了全新的生活，白天在大姨的中餐馆打杂，晚上，去社区大学上英语课。

一天晚上，十点，季良从夜校上完课回来。

一位老妇人，站在餐馆门口，面带愁容。而大姨陪在这位老妇人的身边，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她。

见季良回来，大姨搀着老妇手臂说：“阿良，这位太太，需要去三叶公寓，你能不能送送她？”

三叶公寓，原本是烟叶工人的宿舍楼，但是，前两年烟叶工厂在镇子北边新建了几幢公寓，工人们尽数搬走。

现在住在三叶公寓的，大都是周围农场的短工，这些人没有固定工作，随季节流动，属于身份复杂的外来人口。

此外，三叶公寓靠山脚的两幢房子，不太能晒到太阳，已经废弃，成了流浪汉和瘾君子的乐园。

季良也认为，这么晚了，不太安全，必须有人陪老妇人走一趟。

季良一边开车，一边和对方聊了起来。

老妇人姓史密斯，家在洛杉矶市内。

史密斯太太的小女儿艾娃，租住在三叶公寓，最近两天，电话联系不上。史密斯太太为此有些担心，大晚上赶了过来。

季良问：“您女儿住在三叶公寓几号楼？”

“4号。”

季良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感觉不妙。因为，4号楼远离大路，治安不好，虽然租金便宜，但只有少量租户。

镇子不大，开车五分钟，季良二人来到三叶公寓，伫立路边的是1号楼，灯火通明。

右拐，进小路往山脚方向走，这是一条石子路，没有路灯，一片黑暗，路两旁树影迷离。

车又行进了百余米，到达4号楼。楼上灯光寥寥，有些窗户玻璃已经破碎，显然，这幢楼里的住户并不多，处于半废弃状态。

史密斯太太百般感谢，下了车。

季良把车掉转头，见史密斯太太仍旧站在公寓楼前踌躇，于是，季良熄火下车，打开手机电筒光：“我陪您上楼吧。”

史密斯太太再次深深感谢，她一人确实不敢。

楼不高，总共五层，艾娃住在307。

楼里很安静，走廊里灯光昏暗，遍地垃圾，楼梯拐角散发着尿骚。

史密斯太太见女儿艾娃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的内心愈加不安，到达三楼的时候，她不肯再往前走，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的内心：“年轻人，你帮我过去敲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