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33 相见(2 / 2)有些遗憾只能遗憾首页

……

但乔暮迟其实很少见过那个优秀的姐姐,她好像永远很忙,平时总不回家,他对她最多的印象就是每周五的那通电话。

乔母最开始接到她电话时还很开心,因为乔冉自上了高中后,就很少回家了,平日里住校,周末还要出去打工,就连电话都很少往家里打。所以她对和女儿唯一的那次交流无比在意。

可让她期待的那通电话,却每每只能听到一句话,“我这周有事,就不回去了。”

两三岁的乔暮迟坐在泡沫垫上,看着妈妈那张笑出了皱纹的脸由欣喜一点点变得错愕,最后只剩下难过,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心有所感似的,从垫子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乔母身边,两只小手环着她的腿,把脸贴了上去。

乔母蹲下身,把他抱进怀里,用带着些哭腔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在他耳边说着:“我们阿迟要快点长大啊,要好好保护姐姐,让她不要这么辛苦了。让她可以轻松点儿。”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自责和无奈,好像把所有未尽的话都藏进了最后的一声哽咽里。

一直到后来,乔暮迟才知道,不似乔父那般心大,一向敏感心细的乔母其实一直都知道乔冉为什么不回家,不是没时间,只是不愿意。

乔母曾经因为想念偷偷去学校里看过乔冉,隔着老远的距离,看见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众星拱月般被同学围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跑到拐角后把自己藏了起来。她躲在角落里,抱着怀里还热腾腾的饭盒,竟怎么都不敢上前走一步。

自那时起,乔母就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跑的太快,她已经追不上了,与其做她的拖累,不如狠狠心,放开手,让她一个人无所顾忌的向前走。

可是当时的乔暮迟还太小,没有听出她平静声音下说不出口的痛苦和无奈。

乔暮初对传说中的姐姐,第一印象停留在四岁。

听到敲门声响,他还以为是爸爸回来了,乔父经常忘记带钥匙。直到打开门,看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站在门口,乔暮迟愣了下,门口的人也露出了几分惊讶,开口就问道:“你是谁?”

“我叫乔暮迟,姐姐你找谁啊?”

他没有错过眼前人在听到他名字后明显带了点厌恶的情绪,无措地揪着手站在原地。

乔暮迟长相和乔冉有六分像,哪怕年纪还小,可也是唇红齿白极讨人喜欢的模样,乔母带他出去,遇到的人都会夸他,这是第一次有人用毫不加掩饰的讨厌目光看着他。

乔冉没理会小孩儿那副委屈到快要哭了的样子,直接越过他就进了门,正好遇到端着菜转身的乔母。

看到她回来,乔母明显愣了下,随即欣喜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是问她吃饭了没,又是让她赶快坐下歇歇。

乔暮迟就那么看着她,哪怕知道她不喜欢他,也还是移不开眼,他实在是对这个姐姐太好奇了。

晚上乔父回到家后,看到久没有见面的女儿,高兴的多喝了好几杯酒,乔暮迟也很开心,他从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的姐姐会这样好看,比绘画班里那个被所有小朋友都喜欢的小夏老师还要好看。

被呼吸不畅的痛苦惊醒那刻,乔暮迟整个人都是懵的,透过从窗子溜进屋内的月光,他看到那个优秀漂亮的姐姐一脸疯狂的恨意,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因难受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可他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乔父震耳的呼噜声在耳边越来越微弱,在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时候,眼前的人好像突然就回了神,惊恐的松了手,砰地一下从床上摔在了地上。

真奇怪,看到她的样子,乔暮迟第一反应既不是害怕的大喊大叫,也不是还活着的庆幸,而是担心她摔的痛不痛。

乔冉脸上的疯狂慢慢被茫然替代,她坐在地上,无措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然后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瞳孔放大,惊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出了卧室。

自那以后,乔暮迟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她的名字好像成了家里的禁忌,每次一提到,乔父乔母都会陷入沉默,从他们那历经沧桑的脸上,乔暮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只在夜里绽放的昙花,永远留在了那个晚上。

乔暮迟大学离开了平城,考进丹城美院,他成绩很好,当初有好几所学校都想招他,可他最后却选择了并不算拔尖的丹城美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看到丹城时,莫名就想到了乔母小时候常跟他念的一句诗,“一缕断虹垂树杪,又是乱山残照。”

这可能是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女人这辈子能念出来的最有文化的东西了,只是因为有人喜欢山,曾常常在她耳边念叨。

丹城多山,其中有一座名曰断虹。

而当夏明扬找到他的时候,乔暮迟还以为这人是个骗子,直到他说出乔冉的名字,乔暮迟就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朋友就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姐姐,乔冉这个名字他已经太久没听到过了。

他跟着夏明扬走了,一路上都没有开口问乔冉的情况,他们彼此缺席了对方太久的人生,以至于想要问一句什么,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口。

直到站在民政局门口,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哪怕那么长时间没见过面,没有过任何联系,他还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

看着她那张依旧漂亮但略有些憔悴的脸,乔暮迟心头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对乔冉的感情太复杂了,哪怕几乎没有交集,可她却无时无刻不存在在他的人生里,他否认不了,他在意她,即使是十五六岁轻狂叛逆时,曾不止一次的怨怪她,恨她,可当所有激烈的情绪平复下去后,那点无法释怀的痛苦还是告诉他,他始终在意她。在意到,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仍旧还是他心里那个优秀漂亮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