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齐鸣,哭声四起,凌青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胀,身体传来的无力感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席卷了全身,身形重重地往后倒去,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不好了,太太晕倒了——”
“快来人呐!”
“母亲……”
陷入昏迷前,凌青依稀看见了黑白的灵堂和一众披麻戴孝的人。
沉沉的黑梦里,无数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盘旋着在凌青眼前呈现,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太虚幻境。
仙云缭绕间,莹白如玉的牌坊巍峨如高山,端正刻写着“太虚幻境”四字,两边题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执剑立于牌坊下,凌青只觉自己渺小得宛如沧海一粟。
“吾名警幻,不知尊下如何称呼?”有一人衣袂翩翩,款款而来。
凌青收起长剑,拱手说道:“我自修真界飞升而来,名唤凌青,道号灵虚,在此拜见仙君。”
“尊者谬赞,吾尚未踏足仙君之列。”警幻手中拂尘轻扫,微微颔首道,“吾已在这太虚幻境呆了上万年,于仙子中资历最长,尊者若是不嫌弃,可唤吾仙姑。”
“敢问仙姑,太虚幻境是何地界?”
“凡登仙者,必先至此处了结俗世风流冤案,方能入九重天。”警幻先行半步为凌青引路,边走边说道,“尔等以凡人之躯修炼成仙,行迹已然脱离红尘俗世,然心迹未必。尊者请入断念池,了却尘缘。”
断念池的池水异常寒凉,冷得人心里发颤,可凌青恍若未觉,缓步走到了断念池中央,脚下似是踩到了阵法,幽幽蓝光从池底散出,摄人心魄,不觉恍然入定。
朦胧间,似是听见警幻在与人说话,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侍者历世劫满,心境可有突破?”
“承仙姑吉言,瑛已破心境第六重,今特来仙姑案前销号。”
“……”
“瑛在凡尘历劫时,有一世巧遇绛珠仙子,不知她如今境界修到几重了?”
“已列仙君之位,前日刚飞升九重天百花宫……”
“……”
“当年侍者下凡后,空渺二仙曾携一蠢物到吾处,那蠢物本是娲皇氏当年炼制的五彩石,因无缘补天而被弃于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自经煅炼后通晓灵性,心慕那人世间的荣耀繁华,故而也随侍者一道入世历劫去了,如今也该劫满归来……”
“那蠢物贪恋红尘荣华富贵,不肯复还本质,想是尚未到劫终之日……”
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凌青猛地睁开了眼睛。
“太太醒了。”
凌青回眸看去,只见一眉眼清秀的女子正拧着帕子给她擦汗,眼中满是担忧:“太太定是连日操劳累着了,方才太医来瞧过了,只说是身子虚弱,又伤心过度,一时体力不支才晕倒的。”
另有小丫头捧了茶水到凌青嘴边,怯生生说道:“太太喝口水润润嗓子。”
凌青不动声色地坐起身,接过茶水慢慢啜饮,心头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半分也不显,只微微用余光打量着四周,待到神识慢慢回笼,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
“尊者今日怕是上不了九重天,”警幻的声音犹在耳边,“凡人修仙,自炼气起,再筑基、结丹、结婴,后化神,再至大乘、飞升,尊者此番修为无可挑剔,然你自断七情六欲,心境尚未顿悟入门。”
“常言:大道无情。我修无情道,七情六欲于我而言只是累赘。”
“非也。大道无情,并非绝情断欲,而是在历经所爱后领悟何为爱,知晓何为爱,方能爱众生,若只顾自己,登仙又有何意义?尊者还是先在吾境先寻一住处落脚罢。”
凌青随着警幻离开断念池,行至一处,只见两边配殿望不到尽头,皆有匾额对联,仙雾重重,只依稀得见几处写着“结怨司”、“朝啼司”、“薄命司”、“春感司”、“秋悲司”等。
忽而心内触动,她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一处门前,只见这司匾上写着“痴情司”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香消玉殒引天泣,待得君归两不疑。”
“尊者慎重。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下所有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尊者修为可堪登仙,若得先知,恐乱了簿册中女子的命数。”警幻的声音远远传来,凌青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然将殿门推开了些许,正想收手,怎料变数乍起,殿门轰然被推开,一阵飓风从殿司深处而来,眨眼间就将她卷了进去。
灵气波动四散开来,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整个幻境仿佛都跟着震动了几下,凌青被卷进一道漩涡,殿司内的簿册被吹得哗啦作响,无数金光闪现,勾勒出一笔又一笔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