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男舍一号楼417房间热闹非凡,王志刚自然而然成为话题的中心人物。
“哥们,你真是太有才了!”魏崎站在屋子中,笑声抽抽搭搭的,如下了个双黄蛋乐得要叫断气的老母鸡。
“我们那儿都是这么读的,这没有办法怪我。从小到大我周围都是方言,我想学普通话也没办法。”王志刚表情是大写的无奈。
“哪天全班来一场方言英语大赛,我说志刚,头魁非你莫属。”张野说着一只胳膊搂在王志刚的肩头,朝他抛了个媚眼。
王志刚“哎呀呀”地叫着推开张野的手,又摩挲摩挲自己的手臂。李浩哲单手支着头侧身躺在床上,笑道:“自然为美,刻意而为就无聊了。”
“对头。”下铺的郑智超点点头。
“男生天生舌头硬,英语读不好也情有可原的啦,女生在学习语言方面比咱们有优势,比如咱班林雨荷,英语读得就像百灵叫。”陈锋很是得意地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他站起身,摇头晃脑地对着李浩哲又学了几声鸟儿的婉转啼叫,然后倒勾手抓住侧面的栏杆,翻身到了上铺的床上。
“舌头硬?这是什么理论?”李浩哲脸上的笑容一收,似乎经过了认真快速的思索。
“林雨荷普通话说得好,英语当然读得就好。”刘家宁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语速沉稳。
“英语读得好坏主要在于对单词的读音和语调的掌握,”李浩哲顿了顿,说,“与普通话好坏没关系。”
“依我看,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不过志刚,保持本色,难能可贵。”韩阳抛给王志刚一个火辣辣的飞吻。
“哎呦,你,还有你,恶心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去去,该干么干么去。”王志刚先指了指韩阳,又推一把身边的张野。
哄笑声中,“啪”一声清脆的响,郑智超动作敏捷地拍中一只因过度饱食,肚子被撑成个小沙袋形状,低空慢速飞过的蚊子,“这是谁的血,老子报仇了。”
坐在床上的陈锋笑道:“不是我的血啦,若我是那只蚊子,就叮韩阳,岁数小,细皮嫩肉……”
魏崎脸上笑容一滞,“做好预防。”动作自然地放下卷上去的秋衣袖子,随即笑道:“若不是智超拍死它,我敢说着这只蚊子能过冬。”
“叮我不如叮浩哲,吸上一口血,单臂可挺举一斤杠铃,甭说过一冬,两个冬天也没问题……”
躺着也中枪的李浩哲抽了抽嘴角,说:“好长的寿命,唐僧哪里去了?”
寝室里一阵开怀大笑。
灯突然熄了,就寝时间到了。魏崎怪声怪气地说了声:“Good night.(英语,晚安)See you tomorrow.(英语,明天见)”然后急忙出去了,他手伸到袖子里狠狠地挠了几把,该死!好痒,好痒啊。
李浩哲拉上帘子,躺在床上戴上了耳机,哇啦哇啦的英语他实在听不出完整的意思,努力去听吧,哪怕听懂一个单词也好。英语啊英语,什么是字正腔圆的英语?自己不是以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自豪吗?可英语真是一般般。回味课堂上情不自禁偷看林雨荷那种奇妙的感觉,李浩哲心底的好感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为避嫌,林雨荷不再去平时的自习教室,她可不想让孙美燕继续监视她,这种人自己不好好学习,每天热衷察看别人的一举一动,讨厌不讨厌!
晚上,孙美燕到隔壁寝室找62班副班长李玉函,死心不改地商量元旦晚会联谊的事,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不怕李浩哲不同意,结果提到了联谊的目的,孙美燕不怀好意的大笑道:“你们谁也别打我们班长李浩哲的主意了,人家现在可是心有所属了。”
一群好事的人听闻此言怎会放过她,纷纷问是怎么回事。孙美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又道:“人家李浩哲有意我们班的林雨荷,不幸地是,他们第一次秘密约会被我逮了个正着,没准现在正在校园内手拉手呢。”
林雨荷恰巧回寝室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真有些生气了,孙美燕怎么能到处无中生有说李浩哲和她有问题,这不等于往他俩身上泼脏水吗?怪不得昨天中午在寝室走廊里,63班肖果果看她的眼神与往常有很大不同。往常,肖果果只是嘴角轻微翘起,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那天肖果果一直盯着她看,而且笑得极不寻常,那笑容好像x射线穿透衣服,又看到她的五腹六脏,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原来都是被孙美燕害的!
林雨荷认为自己并非神经质,以她的敏感是能觉察和感受得到周围人对她的变化。林雨荷真想冲进隔壁寝室大声辩解:“我们没有那样!”最终她忍住了,只在413寝室门口恰到好处地看了里面一眼,装作走错房间转身回了411寝室。
流言止于智者。与爱嚼舌根的人掰扯事实真相,还不如研究如何让桃树结出李子来。
李浩哲隐约听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他满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歪,谁爱说啥谁说啥呗,反正嘴长在人家的鼻子下面。
在平日晚自习的教室里看不见林雨荷,李浩哲心里像失落了什么东西而有些不习惯。一连几天不断更换自习教室,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在潜意识支配下寻找林雨荷。
最终,他还是找到了。
林雨荷似乎是个死心眼儿,选定了哪间教室,很难见她轻易改变,并且总爱选定前几排靠角落的座位,也总爱前门进前门出。李浩哲往往一副不知情随意模样地从后门进,坐在教室最后几排。
他从未见过她不安分地四处张望,目光总是锁定前几排,坐下,放下书包,拿出书,埋头看书,绝不浪费时间关注教室里都有谁。
人如其名,林雨荷,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荷,带着天然的清新和不被世俗污损的清澈,她是那般干净和美好。青春的萌动像被泥土压实的草芽,像被芽苞禁锢的嫩叶,在春天到来时,势不可挡地蓬勃而出。
表面上李浩哲选择教室很随意,选择座位更随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心儿的指引。林雨荷并未发觉他,似乎也并不看重他这个老乡,李浩哲有些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