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颤音:“其实我一直怀疑你们家是不是女巫氏族。”
“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安娜从走廊走来,迎面而来地令人感到温暖,见识到榕树般的生命力,在春夜的繁星祝福下带来舒适,尤其是丝质白芍与白芷花纹的外饰裙,手背光滑显光又看得清纹路,右手拿着剪刀,还是银制花饰。她也直说:“我是兼职人偶师而已。”
“安娜小姐在我就容光焕发了。”拉特利耶提起帽子致礼,脸上剩余的素白完全褪去。“您说的可是实话?”
“我可不会骗女儿的好友。还有,我们家族悠久的历史和荣誉不允许我们成为巫师,不过,人偶师这一职业非常神秘,并非世代传承,而是要看能力和天赋决定。”她边说边走到娜莎身旁,又说:“在分科上,它算是魔法系非常偏门的学科,甚至连魔法院都没这门课,我猜你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小拉特不用担心我们把你吃掉哟。”
一把小伞勾住拉特利耶所坐的沙发上,紫色丝布纵身一跃,正好踹在拉特利耶隔壁的软垫上,调皮地说:“温馨提示:在洛森珀戈,人偶师还不超过四十个。”
安娜的注意力摆在自己的杰作,笑着说:“女儿说的很对,正确来说才三十六。”
门外的仆人走过来,告诉庄园外面有两个孩子,安娜请他们进来,那么莫林和珊妮正巧就站在宅邸的门前
“快坐下吧。”安娜吩咐仆人准备好下午茶,莫林和珊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宅邸的主人,连忙向她致意。安娜却觉得不用这么客气,反而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坐下。又亲自沏茶,入水就散溢出幽淡馥郁的薰衣草香,可是自家花园晒制的。
安娜试探茶壶的热度,正好在恰当的区间,连忙将手指抽离,向他们倒茶,仆人很快就张罗好膳食,茶几被誊清位置后,她也从角落里搬来两张藤椅,邀请仆人坐下歇歇,她们自然是愿意听的,拉雅也在其列。宅邸主人就说:“下午还正是适合读书的好时光,我看要么来给你们说些故事吧。”
大家围坐在一堆,这个时候天空又开彤云密布,在云端外围,一只张牙爪舞的飞龙,用雨雪作为形体,正伺机而动,花草也被口气哈得发抖。
“夫人貌似很喜欢在阴雨天气讲故事,好恐怖。”其中一位女仆挪揄道。
安娜抿笑一会,直言道:“莎拉静知道嘴贫,好嘛,我们今天讲的的确有些恐怖。”
娜莎拿起扇子扇风,可门外的呼啸正烈。
“不如讲点第二公元的故事吧。”拉雅举手提议。
“大家觉得嘉们斯特的故事怎么样?”夫人双手正放着一本很厚重的书,足足有1/4弗尺,而且是古典珀里尼士语,在座除了安娜以外,没人能够阅懂它。大家一致决定后,正当她准备开口,客厅正门被吹得吱嘎响,莎拉挪身关门后,安娜一反常态地使用一种名叫“卡拉卡缇娅”的远古诵读法来讲述这个故事,这像是一种召唤仪式般的读词,已经有两千七百年历史。
“嘉们斯特的王,他被尊崇为众国王的统领,为Milkucha-eh-milcius。在间色忒休斯的祝福下,他理应为王,却不该为王,卡劳喜多在梦中被戴安思冉尔——太阳女神的期待下,桂冠刻在梦中的额头刻印。帝有身高如熊,抓力如狮,敏锐如蛇,智慧如鹰,叫卡劳喜多。
人们期待,这第四个卡劳喜多,接替卡勒美忒的权杖。父王死时,至大王国的疆域,迫近东苏素丝勒,西延珂卡芙自由之地,南达塞尼雅沙漠葎河之沃土,北临季里西亚之海港。至大王国征伐已有十年,其弟兄之国已然被囊括乐土。
戴安有名,众星璀璨,数十万土,数百万民,勒御十军,以号九王。三年后,谟段赫尔告知为臣,兵强马壮者所以效劳,为帝戍边。不久,又出征沙利啬尼,大半塞尼梯尔臣服于他。此后,多国十年来开始朝贡。斯特慕卡历二百五十年(LII.184),为纪念戴安斯冉尔,赞太阳的许诺命数万人建造巨塔,不料众人的死——以血泪筑墙,与它融为一体。富丽堂皇,能见花园在几里开外,珠宝在光闪烁,令人睁不开眼,每到晚上更是像第二片星云,稀奇异兽珍草非千人之手能数完。
伟大的莫过于太阳,虚伪的莫过于权势。在巨塔的名义下,帝含泪杀死大祭司苏卡莱鞠,他对女神的不敬在于节俭,在于死谏,高呼‘献身于戴安’,抱火受刑,奴隶平民挥泪成雨,天色像晚,正好女神藏于日后。不祥征兆遍布全国,为让人诉说,下令传播者死。三年后,奴隶们不忍让人直面死亡之劳役,以火把为旗,不死鸟之印遍布采伊,肉身不能抵挡铁枪,奴隶呜呼而死,肠肉散地,血胆染布,舌头和手臂都被割断。
二百五十六年(LII.190),卡劳喜多帝王率军攻打末拿让人,大军所过之处断壁残垣。面对凶猛的君王,一位叫阿可辛比的人知道嘉们斯特铁军要来,就选礼物去见卡劳喜多,可并不是黄金也不是武器,而是一只鹿角。卡劳喜多认为他在糊弄自己,准备下令杀他,他辩解道:‘能在大海边缘找到鹿,一路延伸到南下的沙漠可没这个机会,我并不缺黄金。至大陛下,可如果要囊中取物,对嘉们斯特人来说易如反掌,所有人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但这样一来,末拿让无法为至大陛下,找到更稀奇的物种财宝。’
帝威胁道:‘杀你就像捏死蚂蚁般简单。末拿让人也是,让他们全体为奴,为我找宝物这不更好吗?’
阿可辛比突然折断鹿角,说:‘那么嘉们斯特必然也会如此,您劳师远征,不懂风土人情,女神的许诺是包容与共,创造乐土,如果不然,末拿让人必将誓死不屈,奇珍异石,奇珍异兽全部焚毁,哪怕是留下废土呢?我们爱财却不屈从暴政,宁愿碎死在这篇我们热爱深沉的土地。嘉们斯特人深陷其中,远在千里的土地上粮食大道不妨受到袭击,这就只能分兵护卫,你的军团会兵马疲惫,死伤惨重,必然不能长久,你的臣民不希望他们的丈夫和儿子死在异乡,长此以往必然厌倦,女神也会离你而去,到时厄运将至,至大王国将不久于世了。’
卡劳喜多沉思良久,阻止卫兵将其拿下,就在他犹豫之际,阿可辛比又说:‘听闻至大陛下的舰队在与我们联盟的海军交战中失利,这可以见得我们的脾气,可是,您看。’他又拿出一只鹿角,并镶金和翡翠,托卫兵将其递过去,说:‘至大陛下的威名我们已经知道了,没人不敢服从,我来这里是要为了促成一笔划算的交易,我们用奇珍异宝和高贵染布、黄金白银来换取和平,不惜钱财,只需要留下我们的性命,就能促成你们最伟大的都城,并给女神上贡宝物。一切的功绩在于至大陛下所有,您的臣民也会为此高兴的。’
卡劳喜多四世感到非常高兴,他马上赠与阿可辛比一杆带红丝布的银色长枪,阿可辛比也跑遍末拿让人的地盘,促成联盟和卡劳喜多四世的和平,并持续上贡。这才避免更多的人死在这场毫无必要却凶残的战争中,很快因为卡劳喜多四世的征伐和暴政,他的王女奥洛忒琉希娜纠集大贵族起义,反抗父王的压迫,晚年空有其表的庞大疆土,在两任君主库西施一世和二世的治理下崩溃,末拿让人也率机会反对嘉们斯特,这个至大王国就在几十年后崩溃瓦解了。”
拉特利耶意犹未尽,斥声说道:“听起来有点复杂,可我们都知道卡劳喜多四世是混蛋。”
安娜合上书说:“我选的这一篇,算是简述他在末拿让的其中一件小事。有些东西不适合你们听,我也就没敢再提。他所做的故事,就连洛瑟布戈因和费慕洛斯因的暴君也显得黯淡无光,仅仅是如火星遍布而已。”
“怪渗人的,怎么可以连肠子都挖出来呢?”珊妮长叹一声。“
莫林不以为然,摊手回应她:“这有何难,暴君所做的事情,军队也能做的。再说了,两千多年前,就不要要求这么多了。”
“可往事已经说明这样的统治不会长久,还不是为此白白付出代价。”娜莎品尝薰衣草茶,又细嚼蜂蜜软饼,待其深入咽喉,味蕾纵享丝滑,尝累了又靠在母亲身旁,瘫软着说:“要是像路易九世这种王,巴不得让他管,同样是专断,却做令人截然相反的事情,他也像卡劳喜多一样,御驾亲征,建造宫殿,却取舍有道,没有漠视臣民的意见,为他们服务,重点是:还很帅。”
“我看你除了帅就无话可说了吧?”拉特利耶窃窃偷笑。
娜莎放下杯子,质问他:“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那本书咯,霍松先生的书你有读多少?”
莫林即答:“没有四分之一,亲眼所见。”
“我作证,确实是这样。”珊妮趁机使绊子。
拉特利耶十分尴尬,他只能搪塞过去:“会读的,会读的,阴天确实挺方便读书。”
考奈薇特正巧在拉特利耶左手侧,一把抓住他,冷笑道:“你真的会读书?不是吧,要是一年后还是这样,你可能会受到诅咒哦。”
在整个暂时清爽的下午,大家都坐在客厅上捧书阅读,安娜也知道,她之所以能够站在今日,算得上些许聪慧的贵族,就看向壁画上的一位老人,他文质彬彬,身材高大,手握书籍,和旁边的一位史学家,据她是这么说的,相比于这位老人他更加博学,不过也是很久的事情,是王政六百七十八年。夕阳下的赤色光辉迎来月狩,大家各自离去后,三个人窝在沙发上,将近要睡着了。
安娜向女儿们低语:“他们都是我的前辈,也是很重要的人。”
“的确是,你说过,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很严格督促你读书,还打到你手心流血。我不太喜欢他。”娜莎躺在她的怀里,眼皮子就要合二为一。
考奈薇特坐在她的肩膀上,仅仅是点头聆听。
见到女儿的关怀,她很满足,又劝解她:“话也不能这么说,正是因为有你爷爷,我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
“那么这些朋友呢?”娜莎灵光一现想到它。
“这一定是你所收获最好的礼物。”安娜和考奈薇特异口同声地回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窝在一起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