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孤山从自己的纠结里回了神，腆着笑搓了搓手，开口的声音有些许局促：“陈主任，我班前三名……剩下两名都去别的班蹭课了，就安安……”

“怎么，她没去别的班蹭课，让你感到不安？”陈逸谦打趣道，“一开始说的就是自愿，那你还能赶她出去不成？”

“可是，有特权不用，这是什么想法？”刘孤山讶然挑眉，光洁的头顶因为纳闷而显得格外明亮，“明明您和陆校的课才是她喜欢的……”

“所以她才都没选吧，”陈逸谦揉了揉酸困的眼角，言语间含了些叹息，“也许对她而言，你们班才是一片净土，可以安心攻克弱科。何元一直在说，最近安安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上次竟然考到137分，险些三科都夺了冠。”

“呵呵，是啊，确实使我感到骄傲，文科班状元竟有朝一日诞生在我339班。”刘孤山语带欣喜，甚至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重点是，我班前三名还能如愿上别的班去交流学习，不得不说，陆校和您都是英明睿智啊。”

陈逸谦也笑：“是啊，谁能想到本来好好的民办校，突然某天要转公，我们这一届险些风雨飘摇无处安身。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客观条件无法改变，但好苗子我们还是要好好培养的。希望这些孩子，捷报频传。”

安安拿到粉红色笔记本的时候，正刚刚攻下一道应用题。核对过答案和解题步骤，确认一切无误，她的眼神一松，目光凝在粉红色封面上。很快，一页页纸张被翻动的声音，然后安安的表情在看到那几行红色行书的时候微微一顿，继而笑开，合上笔记本，又埋首到下一份模拟题里去。

梁文慧是在操场的单杠上见到安安的。彼时她身旁放着厚厚的一摞书法纸，最顶端是几张琴谱。文科综合的习题册被整齐地码在一旁。

看到安安疾步走来，她招了招手，扬声大喊：“这里！”

安安目光扫过这堆东西，有些不解：“你这是……”

“卖废品啊，”她风风火火地从单杠上跳下，双手在书堆里翻翻找找，嘴巴却没停，“我觉得，与其苦熬着学这些东西，我不如把精力放在三大科上，选个好就业的专业。”

“你这是要……选择对口升学？”安安有些讶异，“可是，对口升学不是对专业课有要求吗，你……临阵磨枪？”

“不不不，我有些底子的，你知道，”然后她的目光望向操场另一侧，语气有些哀切，“我的家庭虽然并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父母在经济上一向不曾亏待我，我也算全面发展了，除了……”

安安上前一步，握了她的手，眼神坚定：“文慧，你要相信，无论你选择什么，总有人会支持你。就像你的父母不曾真的放弃你那样，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给你关注，为你喝彩。你也要相信，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们的牵挂都一直陪伴着你。”

“我当然知道，”梁文慧敛了眸光，朝天翻个白眼，“我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煽情，就咱俩今时今日的情谊，还用扯嘴皮子？你快来，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试卷、习题册什么的，我都用不着了，总不能几毛钱全亏了呗。”

安安挑眉，眼神嫌弃：“我不，我的习题够做了，你给我留点风花雪月的时间不好吗？什么仇什么怨啊，自己都解脱了还给我一个漫长的噩梦！”

远处传来收废品老大爷的吆喝声，安安瞥一眼梁文慧，兀自上前抱了厚厚的一摞文科资料书，朝着大爷的方向扬了声：“大爷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