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姑娘卓尔不群,有这么多男子倾心倒也不足为过。”黄裳也算是看足了热闹,方才调侃道。
“是啊,如果连我这样的人都有人能看上,那像黄主这般容貌、智慧、身份,不知又有多少男子折腰倾倒呢?”风临从不是一个嘴上饶人的人。
兰亭之内多兰花,此时又多蜂蝶,就当这时,忽然有两只打架的马蜂呼啸而来,看方向正对着黄裳。
黄裳微惊,正要侧身躲开,黄卫立刻将她一把拉起,躲开马蜂,但此时座中多贵客,他也不好太大动作对马蜂做出一些让人难以下咽之事。
倒是坐在栏杆上的青易,迅速起身,随手拔下了黄裳头顶的一只朱钗,手指一弹,两颗细小的珍珠射飞出去,精准地击中了两只马蜂,并一起坠入水中,在水面泛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涟漪。
这变故来得有些突然,玄主依旧临危不乱地坐在那里,青易仿佛没有看到黄裳眼神的制止,依旧举动自然,将发簪为她插回了鬓间,并赞道:“虽说少了两粒珍珠,但过满则亏,这样看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青易,你僭越了。”黄卫低声喝道。
“众人都在呢,该让诸位评评理,玄主您说,我刚刚之举,可算立了一功?”青易笑着对玄殷说,只是任谁都觉得这气氛有点儿奇怪。
“既为护卫,自该行护卫之责。只是擅动黄主朱钗,未免失礼。”玄殷评价道。
“怎算失礼?啊对了,传言女子头上朱钗,只有夫君可动,莫非是真的?”青易作恍然大悟状。
“休再多言。”玄殷没有理他,这话竟然是黄裳和黄卫异口同声之言。
“黄卫大人终日随侍黄主身边,果然最懂姐姐心意。”白梧看这样子,不觉赞叹道。
但总是听者有心,黄裳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这时黄裳才说:“让诸位见笑了。”
青至在一旁夹起了一块甜瓜,小心翼翼地吃着,一言不发。
风临这时又看向玄殷,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便说:“玄主仪表堂堂、身份尊贵,与黄主的确是郎才女貌,只是平日里看着未免过于相敬如宾了些。”
“黄主与玄主之一言一行乃天下表率,岂可狎昵孟浪?”不待那二人反驳,白梧率先说道,也是为自己刚刚的失言找补一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风临反问白梧,然后自斟自饮了一杯:“人啊,动了情的人就像笼中兽、堤中水,平日里压抑得越深,一旦笼开堤决,便越发不可收拾。”
“风临姑娘似乎很懂情之一字。”丹青难得说了一句话。
“行走于红尘之中,自然难免红尘之事,不是谁都能像丹主一般超然物外、纤尘不染的。”风临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然后道:“漫漫人生长夜,若是丹主有朝一日也动了情……”
还不待风临说完,黄裳便将话接了过去:“丹主是天下至洁之人,一心侍奉神明,还请姑娘莫要亵渎。”
丹青轻声道:“无妨。”
“玄阳,你是否应该讲讲,三十载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黄裳问玄阳。
桌上既然打破了尴尬,至此,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谈一谈,今日各自的条件。”玄阳正色道,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好啊,那你倒说说,你想要什么?”黄裳问。
“命之所归,神人无异,天下为公,贵贱无分。自墨神将画笔赐予执笔者,这世上才有了神、人之分,原本神人之分只是寿数不同罢了,但是不知是从何开始,神族为主,人族为奴,神族生杀夺予,对人族未免不公。”玄阳说。
“别忘了,你也是神族。”黄裳提醒道。
“正因为我是神族,才应该站出来,因为只有神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够真正纠正过来。”玄阳说。
“你所谓的纠正,就是杀害执笔者?就是带领城中民众造反?”黄裳问。
“那你所谓的盛世,就是压榨普通百姓,像畜生一样对待他们,随意杀之害之?这不是治理天下,而是奴役天下!”玄阳的话掷地有声。
他的话回荡在整个兰亭内外,白梧看向玄阳的眼神难得地产生了一些变化,她倒是没有想到,过去一向纨绔的玄阳原来骨子里竟然有这样一面。
“凡人寿数短暂,眨眼即逝,神族与天同寿,亘古永生。短暂的认知与漫长的岁月岂可相提并论,你让二者平起平坐,对神族来说就是公平了?”黄裳反驳道,但其实她之所言,也不无道理。
让一个历经沧桑的百岁老人和一个牙牙学语的无知婴儿享受同等待遇,听起来确实也不够合理。
“但至少凡人也应该有掌握画笔的权力。”玄阳说。
“一个凡人能活多久,百年吗?凡人执笔者死了,画笔又该何去何从?”黄裳问得很实际。
“这自然是凡人应该考虑的事情。”玄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