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道长将手中拿起的黑子又放回盒中。
“南山...她不一样,如果连这样的试炼都通不过,那还怎么下山呢。”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下山呢?”
“你师妹心缺一灵,留在山上,道法难成。”
“难道下了山就能补齐心吗?”少徐简胡乱落下一子。
归元道长看看他落棋的位置,知道这一盘大局已定。
他叹了口气说:“随着天命走,各归其位,才能成全自己的道。你既无心下棋,收了吧。”
想起自己那体质特异,心脏缺了一块却缠绕妖气的小弟子,这素来遇事不乱的凤凰观住持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夏南山在观中就不太有明确的善恶人妖之分,甚至还会和一些抓来的小妖聊天戏耍。到了更复杂的人世间,也不知能否在乱世中坚守做人的本心。还有那梦究竟是她的机缘呢?还是她的劫数?
归元道长定思凝神:“那你现在去看看南山有没有抓住那妖吧。要是你下了山她还没抓到,回来我定要罚她。”
徐简不禁心中又为师妹捏了一把汗,更加不安起来。
而他的师妹,现在正在密林中背靠大树,默默的在心中‘问候’着那迟迟不见身影的橐餥。
她一边掏出怀中的符纸,一边在空中寻找着那对一闪而逝的流星。
随着尖锐鸣叫声的响起,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终于被追上了。
上空传来一声闷响,她背靠的大树晃动了一下,不牢靠的枝叶窸窸窣窣落了满地。
她抬头望去,那对消失的流星又出现了。
金色的光定在了距离头顶三米高的地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下方。
感觉到自己正被注视着,她瞬间身影又往下滑动,矮了几分,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哼声。
流星发出一阵奇怪的鸣叫,穿过黑压压的枝杈向下栽来。
随着声音的靠近,周围的树枝纷纷被斩断,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夏南山似被吓得不轻,像个寻常姑娘一样边拍打着身上,边尖叫着滚到了一旁。
流星直落到她刚才坐着的位置,‘嘭’的一声溅起了一片草沫泥土。
夏南山定神去看,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鸟扑棱着双翅,站在面前。
它只有一只粗壮的仿佛包裹着树皮的独脚,却利如尖刀,站立的地方泥土翻飞,草木焦萎。
独脚之上是一身黑压压的羽毛,难怪在夜色中不辨行踪。
层层叠叠羽毛笼罩下的身体像一只夜枭,但颈脖上却长着一张人脸,面色青黑,双目似金。
那没有唇瓣的嘴裂开大笑着,好像为猎物的惊惧尖叫感到愉悦。
怪鸟说:“嘎!”
夏南山点点头:“你也好。”
怪鸟晃晃脑袋,又叫了两声:“嘎嘎!”
夏南山呼出一口长气:“我也又累又乏,肚子咕咕叫。”
怪鸟张大嘴收紧喉头,又猛地吐出气流发出人声:“小丫头,老子说的是你今天要丧命在此了!”
夏南山:“咦,你还没学会化形居然能说话?我刚才还觉得你像一只独脚鸭,真是小看你了!”
怪鸟被羽毛包裹着的颈部动了动,像一道泉水流过凸起的石块。
这不停自说自话的食物让它心头郁结,但是胃口大开。是先吃这饱含水色的双目呢?还是先吃那柔软温暖的肚腹?
它扑棱着翅膀向前跃进两步,却突然脚下一痛被拉回了原地。
低头望去,只见脚下冒出一片金色的网纹,从地下升起,套住了它的独脚。
“你就是橐餥?”夏南山好奇的问它。
“你怎么知道!”被说中身份让怪鸟一时顿步,伸展翅膀愣了愣。
夏南山突然蹿起像要扑入它的怀中,带着一阵温暖热意,和一串耀目光亮。
“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一声低喊,橐餥胸口处爆起一片火花,直窜头顶而去。
橐餥忙用翅膀拍打自己的身体。
却见夏南山又拿起腰间的水壶向自己一扬!
一股浓烈的桐油味自它的头顶浇下。
身上的火苗遇油速燃,烧遍了它的全身。
“没想到你烧起来倒是挺像一个妖怪的。”
夏南山在一旁笑着开口,声音里居然有些欣赏的意味。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用火攻啊!”
橐餥大喊,它被烧的跳脚,却离不开脚下的金色网纹,只能侧身倒在地上打滚,试图用包含水分的泥土熄灭身上的烈焰。
“唉,二师兄说山下有道菜叫做滚地鸡,是不是就是这么做的啊?”
夏南山在一旁自言自语,却听得橐餥心里也火上浇油。它不再管身上没有熄灭的火焰,跳起来向她冲去。还没离开网纹,却又听见问话声。
“听说你能引雷避雷,是真的吗?”
紧接着又是一声“急急如律令,敕!”在耳边响起。
橐餥连忙向一旁躲避,怕再有火攻来,却发现四周依旧暗冷,并没有火光。
“你诈我!”它咬牙切齿的喊道。
“是炸!”夏南山回答。
紧接着,一道惊雷在空中响起,电光一闪,裂开天地的光驱散了夜色,直落在橐餥头上。
橐餥只觉得身体好像被撕裂成两半,伴随着火烧火燎的痛楚。
“向来只有你劈人,如今才得人劈你。这是不是就是师傅说的‘万物有缘,因果循环啊’?”
夏南山蹲在了橐餥被劈的羽毛焦灼的身体旁,嘴里念念有词的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