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宅。都说闹鬼，但无大案没死人且风水没问题……

714别墅碎尸案发地，死者约50岁女性。要等法拍……

32层写字大楼，风水不利，已空置，地理位……

一愈80岁老人男性突发疾病死于屋内，数天后才被同楼住户发现……

…………

浏览短短二十秒，齐午并非不懂人间疾苦，也自诩深谙些人世险恶，暂不说怪力乱神，但疑心却是能生出暗鬼的。

特殊宅邸居间交易的招牌那么长也有了原因，毕竟凶宅中介从字面上已经让世人望之却步。

单单听上去就能让大多数人避之不及了，敢专门干凶宅居间人的……齐午放下平板，虽看上去仍是那副一身轻快肆意的做派，却已经在心里开始重新审视对面这位年轻的女老板了。

他坦言，“即使之前就知道这个房子是凶宅，我也还是会来。”

二人对视，她倒是微笑的恰到好处。

其实你在审视别人的时候，又岂知别人没有在审视你呢？说不准从他扣响玻璃门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对于他的选择，她好像并没意外，只是拿过平板调出了几张照片给他看。

“这就是你要咨询的房子，照片不多，是房主自己拍的，地址在无梁，从这开车过去的话，得三个多小时。”

齐午看了下，这在农村里也算是上上了，只不过看着房子的年岁至少有个二十年。几张照片只拍了房子里外和院子，再翻已经到头了，没有其他。

他抬起头刚要开口，却被她抢先了。

“其实来我这儿的一般就三种人。”

这个开头，齐午一听就好像知道结尾了。不过说实话，他还是挺爱听她说话的，声音穿过耳膜的时候心情不赖。舒展开窝了有一会儿的大长腿靠向椅背开始洗耳恭听。

“第一种是手头不怎么宽裕的年轻人，九成是买婚房。凶宅最大的卖点就是比市场价便宜不少，只要房子没见血，死的人不多，不是大案没被新闻报道过，都是他们可以考虑接受的。毕竟跟困扰他们的境况比起来，鬼也没什么可怕。但他们来这选房，我们都得先苦口婆心的劝上半小时，努力打消他们买凶宅的想法。”

听到这，齐午不得不多心，难道是要开始变相的劝我别买凶宅？

“如果现下因为便宜买了，得问他们考没考虑过以后再出手的时候有多难，最好还是有个长远打算。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意这个事，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家里老人不在乎。而且凶宅购买后的很多方面，远远超出了法律保护范围。以前就有人以房屋前业主多次流产、老人心梗死在屋内、自己住进去天天做噩梦、看到鬼、还幻听等等理由到法院起诉要解除合同，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法院驳回了。”

齐午在听到梦的时候，明显眼睛放大了些，连带整个人都坐直了，忍不住发问，“住在这种凶宅里，都会做那种噩梦吗？”

“这个……因人而异，没那么绝对。”

前边讲那么多也没见他动动眉头的，她想过他会有疑问，但没想到是这么个疑问，而且怎么觉着他看上去没什么顾忌，反而有点期待起来了呢？

她承认，要讲这些也无非是想让一位新买家多了解些凶宅的利弊，但他这反应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就脱口问了一句废话。

“你不问问我，觉得你属不属于这第一种？”

“不用问，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除了年轻，别的都不符合。”他还催她继续讲，“别停，该说来你这的第二种人了。”

行，还挺……幽默。也确实是她多此一问，对面这位任谁看一眼也都能猜到非富即贵，这个东西也不太好装，一般与生俱来，她也算见过许多。

“第二种是看上凶宅本身，做特殊的用途和投资。有的买来供奉鬼神，也有的买来做灵异节目直播，还有专门买来存放古董和字画的。”

齐午打趣，“我看起来是不是像这种？”

“刚才给你开门的时候，我还猜你有可能是，然后马上就发现你不是了。”

“确实，凶宅，我从没接触过。”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用途和投资。

他倒是坦诚。

“来这的第三种人，都是熟人，同行和风水先生。同行就是街面上那些房产中介，凶宅容易产生纠纷，他们很少接，但是客户要是有这方面需求，他们也会推荐过来，算是资源共享吧。刚刚说的前两种人，同行带过来的只多不少。风水先生也差不多，很多凶宅房源在他们那才是第一手，但他们赚钱主要靠解决风水。”

她说，“所以，你更不属于这第三种人。”

齐午听到最后，嘴角不自觉扬上去了，还真是这么个结尾。合着来这儿的都是懂行的，看破不说破啊，但谁让他遇上的是个凶宅呢。本来他还想顺水推舟，她也总不能把上门的生意再给推出去，不然也没必要跟他说这许多。

突然觉得这屋子里刚才的氛围，与古代大臣进谏君王同工异曲，大臣绞尽脑汁的搬典故讲故事，希望君王能听进去，做出些正确的决策。大臣未必多了解君王，但分寸拿捏的却是刚好。可自古君王终究都有自己的想法，大臣若能参透其中一二，便可青云直上。

桌子两边，一位波澜不惊，一位审时度势。一个眼中沁光而不自知，前倾过来的身影没给人带去什么压迫感，反而吊儿郎当老神在在；一个表情正经而在旁人看来却是带上了几分可爱，一开口必是直而又直，正中要害。

“你到这来不是为了买什么村宅，凶不凶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那你说我还能是来干什么的？”

“你看重的只是丹青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