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儿病症特殊,还是劳烦医仙亲自照看着……”
话还没说完便被韩齐邈甩手给打断了,眼神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实话跟你说,我老头子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精力不济,没那么多闲情时时照看,若非特殊状况,日常检查照看工作只能是我徒儿,你若是不满意的话就另请高明吧!”
一句话说的毫无转圜的余地,噎得钟守疆如鲠在喉偏偏又只能生生咽下,脸上的表情变了数变,又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背着药箱跟在韩齐邈身后的韩清宁,嘴唇翕动了半晌,才一闭眼,咬着牙说道:“劳烦韩姑娘了。”
说完便像是不忍直视什么场面一般,一甩手,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冲出了墨林院。
韩齐邈看着钟守疆逃也似的背影,嘴角的笑越放越大,叉着个腰就差放声大笑了,一副明知你看不惯我,却又不敢打我的模样。
他走到韩清宁面前,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徒儿,那小子以后就交给你了,要是他敢跟他爹一样嫌弃你,就找着无关紧要的地方多扎上几针,看谁还敢小瞧了你去?!”
韩清宁看着在自己面前说个不停的师父,一贯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溢出,垂了垂眸,唤了一声“师父”。
韩齐邈仍旧是那副老顽童的模样,“你是我韩齐邈的徒弟,别的不说,单论治病救人,就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进去吧,那小子还等着呢!”
钟浠宁参与了这整个事件,然而至始至终都没能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她自然是明白自己父亲为何那么抗拒韩清宁的,说句实在话,在这样一个社会大背景下,站在她父亲的角度来看,她甚至可以表示理解。
因为不止是她的父亲,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世界观里,女子抛头露面行医是伤风败俗的。
从出生起便耳濡目染被灌输的观念,又能怪得了谁呢?
但她仍然替韩清宁那么固执的坚持感到不值,却又被她那单纯的坚持所感动。
女子学医的先例并不是没有,却少之又少,每一个女医的道路都走的格外艰难,到了现在这个礼教空前严苛的时代更是如此。
韩清宁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记得跟在师父后面行医之时遭受了多少白眼。
但她已经从会因别人的白眼和流言辱骂委屈痛哭的小丫头变成现在这样能够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大姑娘了。
最初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动摇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全心全意救治好的人会翻脸给她一个嫌恶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觉得她不知廉耻。
从小到大学习的医书只告诉了她如何判断病症对症下药,并没有告诉过她如何应对那些伤人的恶语。
她还记得两年前年仅十岁的她学着师父的模样,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给一个患了伤寒的少年治病时的场景,少年的母亲眼角余光满是轻视和不屑,只是碍于师父的颜面发作不了。
这让她有些紧张,她以为是那人看自己年纪小不信任自己,自小要强的她不想被人轻视小瞧。
纵然只是一个常见的小伤寒,她还是一再斟酌着给出了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子。
果然,不过数天,那少年便活蹦乱跳地跟着家人下地干起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