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一直挂念泰瑛珠,到了晚间忍不住叫上张清灵一起去探望她。
“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咱们该去,泰瑛珠被伤到了,现在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
俗话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昨晚她请自己吃了一顿饭,就该两肋插刀。况且,和她相处也很融洽,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于情于理都该去。张清灵想着今天泰瑛珠确实是被伤到了,很想知道她有没有伤重。
两人收拾了一些药物,创伤药、内伤药,甚至是治风寒的药材也都胡乱带了一些。跟孟伯说明原由,就去找泰瑛珠。
到泰瑛珠宅院门前,孟蝶突然停了下来,不进去。他竟紧张起来了。倒也是,近乡情更怯,一时不知道怎么见心心念念的伊人,礼数多了起来,破天荒跟张清灵说:“大晚上,我一个男人不好意思拜访未出阁的女子。你自己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那我自己进去。”张清灵见他拘束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连“未出阁的女子”这样的词都出来了,就自己一人进去。
进了大门,来到屋外,张清灵高声喊:“瑛姐姐,我来看你了!”
昨天在鸳鸯楼,泰瑛珠让张清灵叫她“姐姐”,张清灵死活张不了那个口。没想到,才过了一天,现在张口就是“姐姐、瑛姐姐”的,果真不打不相识,少年人的情感熟络很快。
没想张清灵来了,泰瑛珠喜出望外,面色红润出来迎她。
话说泰瑛珠的府上,除了她和几个佣人之外,再无其他什么人。平日她更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一个人独当一面惯了,也没个什么知心朋友。刚才在擂台负了伤,更是独自一人拖着伤体回来。强忍疼痛,总会倍加难受。蚊子再小也是肉,当人真要面对难处的时候,怎样的鼓励关心都会让人觉得贴心。小棉袄、贴心小宝贝,泰瑛珠用这样的词称呼她。
泰瑛珠拉住张清灵的手:“你伤得严重吗?”
“瑛姐姐说笑了,我被打,那也是我学艺不精。况且,我只是被你打了一下,就疼了那么一会,一点事都没有!”
“瑛姐姐伤得厉害吗?那个西凉男人全都是要人命的手段!”
“你别这么说,我也倒像是学艺不精了。我是伤到了筋骨,不过用些药,再休息几天便能痊愈。”泰瑛珠见张清灵一口一个‘瑛姐姐’的叫她,觉得亲切起来,好像真有一个妹妹。
“我带来了一些药,瑛姐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张清灵赶紧把带来的药都给泰瑛珠展示出来,一样一样放到桌子上。
泰瑛珠经常是一个人,已经孤独惯了,但是这个时候看到还有人关心自己,很是高兴。仔细看着张清灵,看她轻轻把那些药一个一个摆到桌子上,稀稀疏疏摆了大半张桌子。有苦味的,有清香的,有花香的;干绿色的,黑褐色的,红黑色的;片状的,颗粒状的,叶子状的都有。泰瑛珠眼睛清清楚楚,内心得意,如沐春风一般,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身体舒服,好像全都好了。
“这些药都很好,不过现在用不上。”泰瑛珠笑着说。
张清灵不免失落,想着竟然没有适合她的药。
泰瑛珠忍不住解释:“我不是说你的药不好。只是我才刚刚准备了药浴,等泡过澡之后再用你的药,药效才能更好发挥。”又拉着张清灵:“你今天也是很劳累,不如和我一起泡药澡,对身体很好。”
张清灵本想推脱,不过马上就被泰瑛珠拉去浴室,某种强烈的好奇心使她不想推脱。
刚进浴室,鼻口一下都有些不适应,呛得张清灵轻咳了两下。不是氲热的水气,是浓重的药味,一时枯烈。浴室内温热,热气从澡池上浮起来,澡池水面上漂浮着药材,很多散乱。
泰瑛珠知道张清灵是一时不适,立即打开浴室门,猛着扇了好几下门帘,把好些药味散出去。又亲自拿来香炉,点了一些清淡香味的香料。浴室味道清淡了很多,张清灵也舒服多了。
泰瑛珠笑起来:“难不成你也是一个娇嫩的病西施?”
泰瑛珠俯身,伸手探水温,刚好适宜泡澡,招呼张清灵:“水温刚刚好,快过来呀!”
张清灵轻轻应了一声,走过去。刚走到泰瑛珠前边,自己的脸一下就被她轻轻地扶着。
泰瑛珠赞叹:“真是个美人!脸蛋精巧标致!”
幸好有氲热的水气,遮住了张清灵羞红的容貌,张清灵暗自庆幸没有露陷。
泰瑛珠却没有放过她,云里雾里说着:“我好想抱抱你,亲吻你的嘴唇。亲一下,闭上眼回味,还是忍不住,再亲一下。”
张清灵好想接着水气藏起来,她好想也希望被抱一下、被亲一下,却开不了口。
泰瑛珠见她一言不发,忙着解释:“开玩笑,别介意。”
张清灵不知所措,下一刻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扶住。感到发髻上的发钗被轻巧地取下来,头发散落下来,落到脖颈上,发丝弄得后背有些干痒。又见泰瑛珠前倾身子,扶着自己的腰,把自己腰带解开,外衣滑落下来,身上的衣物都被泰瑛珠一一褪去。
张清灵红了脸,羞赧。虽然她去过很多次澡堂了,在澡池里也都是和别人一起赤裸着泡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但都不是今天感觉。张清灵记起了昨晚在鸳鸯楼,孟蝶说的董永偷看仙女洗澡的事。好像她此刻正是那个董永,悄悄地伏在草丛里偷瞄着。好想来了好几只小虫,有蚂蚁、有那种经常围着灯飞的虫子、有带毛刺的那种,在她脑子里“嗡嗡”闹。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一丝动静都发不出来。
泰瑛珠帮张清灵褪去了衣物之后,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也都脱掉。
张清灵瞄着她,想到了“断臂的维纳斯”,那座很精美的石膏雕像,很多人议论她的丢失的双臂。人们说她很美,尤其是没了双臂之后,那种独特的、充满想象空间的美感。那很美,没错。但维纳斯本身就很美,透过雕像的石膏,也能感受她温润的肌肤、俏丽的身形。即使她失去双臂之后,这样的美一直都在不曾随着失去双臂而凋零。她更喜欢维纳斯美丽的身体。东方人潜意识里,喜欢丰润圆满。张清灵不喜欢残缺抽象的西方艺术,她梦想着躲进泰瑛珠的胳膊里,靠到她腋窝前的胸肋上。不是胸,是胸脯和腋窝相连的柔软的咯吱窝——“妈妈的歌谣和摇篮”。那种美丽的感觉,此刻正在自己的身体里滋生,散开来了,在朦朦胧胧蒸汽、飘着清淡香味的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