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悟涯和张铁桨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年孟蝶父亲孟云病逝，将孟蝶托付给舟悟涯。那时孟蝶还小，舟悟涯也才不过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哪里会照顾什么小孩子。倒是张铁桨比舟悟涯大好些，早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儿张清灵，就比孟蝶小一点点。舟悟涯有事没事就把孟蝶带去张家，张铁桨也高兴。家里有个女娃是很不错，但还是差一丢丢意思。他总是以孟蝶为借口，买了好多男孩梦想的玩具——玩具马车、玩具刀、很响的玩具枪等等。却没想他和孟蝶都没玩上，全被他女儿霍霍了。张清灵武学天分凸显，便拜了舟悟涯为师。舟悟涯视她为己出，悉心指点传授，那女孩有出息，在山庄里她说第二就是第二。

一行人到了张家，张铁桨老婆也在。几日没见，一个劲啰啰嗦嗦地心疼孟蝶。单是那两句“吃得怎样？”、“睡得好不好？”，舟悟涯被问了好几次，孟蝶也被问了好几次。直到张夫人知道该要做晚饭了，才暂停她异常仔细的“政审”，舟悟涯和张铁桨也进厨房给她打下手。

院子里就剩下孟蝶一个人，没人再和他嘀咕，氛围和心情都被安静下来。和长辈说话并不累，只是他们总是还把他当个小孩。他仿佛被打了一针麻醉剂，他无法开口分享他这些天的欢喜，衣食住行的烦琐远远不及对泰瑛珠的思念。无所事事，拿着小树枝，逗弄路过院子的爬虫，不小心把几只虫子摁死了。虫蚁有严格的等级分类，小虫子死了，虫后就要为它们报仇。一只嫩白的手突然从孟蝶背后出现，摁他肩膀，寻仇而来。

张清灵听到他们回来了，立马就跑来找孟蝶，刘海贴到湿额头上，红润的脸颊是暖春里温热的呼吸，一双乌黑眼镜从清泉里刚洗出来。顾盼神飞，正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犹如清水出芙蓉，打湿花瓣，灵妙仙子提起裙脚在花下嬉闹。

她偷溜进院子，一声不响靠到孟蝶身后，窜出来吓他。

如此折腾，一惊一乍，孟蝶生起气来不理她。张清灵见他不高兴，围着他赔不是，拉住他，要他讲这些天在外的经历。

孟蝶本来就是多嘴，更是等着别人来问。张清灵要听，孟蝶便什么都要说给她听。尤其是讲到泰瑛珠，更胜似同龄人之间的炫耀。孟蝶忘乎所以飘飘然，更是讲了那些“看到她第一眼，便知道我是她的了”之类的胡言乱语。完全不察觉张清灵脸色已经变了，凭什么孟蝶能出去她却要在家里边守着？

“你为什么没被打死？”张清灵盯着孟蝶不断张合的嘴唇，眼睛看着他一副神往的表情，仿佛他不仅吃了葡萄，现在还是个非常让人讨厌的尖酸刻薄的葡萄园庄主。张清灵心里已经肯定，孟蝶就是故意的，愤然说道：“要是我早把你打死了。”

“你凭什么打我？”孟蝶当然不乐意，即使他错了，该打他的也是泰瑛珠，“你比她差远了。”

“叫你欺负女人。”张清灵下一巴掌拍得孟蝶后背辣疼，邪魅一笑说道：“我这是替天行道。”张清灵得意了，既可以避开自己委屈的窘困，又能名正言顺地教训孟蝶，那都是他自找的，倒是孟蝶理亏。

饭菜做好了，张夫人喊他们进去吃饭，舟悟涯和张铁桨已经斟起了酒。张清灵要坐孟蝶旁边，孟蝶还在嫌弃她野蛮，早挑了个离她远的椅子。张清灵颇有怨气，也不坐下，冲着舟悟涯喊：“师父，下回你出去也带上我吧！”

“先吃饭！”张铁桨呵斥她。

“我现在就要说。孟蝶能去，我也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