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悠接过来却没有吃,反而一脸凝重地盯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衡舟:“放心吧,没有毒。”
“不,”元悠目光逐渐坚定,将压缩饼干重新递还给谢衡舟:“我不能吃,还给你。”
“……”谢衡舟垂眸看她:“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
“谁说我饿了,”元悠警告的看向他:“不要随便臆想。”
脚步虚浮、声音发颤、浑身无力,这不是饿是什么?除了想吃吃不到的,能把自己活生生饿成这样,元悠是谢衡舟见的第一个。
这几天劝元悠吃东西的下场谢衡舟深有体会,避免再次浪费,他没再多说,把饼干从元悠手中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不过元悠也就多撑了一会,这袋饼干还是被她要了过去。
即使饿狠了,元悠依旧吃的很慢,看着她脸上的不情愿,谢衡舟往火里扔了根火柴:“有这么难吃吗?”
过了半晌,元悠的声音传来:“如果你辟谷了几十年,一朝沦落到这种地步,你也是这样。”
“辟谷?”
谢衡舟信倒未必,但是见元悠认真的模样,回道:“那可不一定。”
没去看元悠被否定后的表情,谢衡舟自顾道:“遵从身体本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这么多做什么?”
元悠冷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这样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点了点头,谢衡舟道:“我的错,东西还我,不拦着你研究你的鸿鹄之志。”
躲开伸来的手,元悠斜了他一眼:“不要自作主张,收回你的手。”
本来也没打算要回来。
看着元悠躲闪的动作,谢衡舟眼睫重新耷拉下来:“这么激动,看来真的饿惨了。”
元悠的眼睛微睁:“你又嘲讽我?!”
“我哪敢,”说着不敢,谢衡舟的语气却没有半点真诚。
沉默不语的吃着手里的东西,元悠手徒然捏紧:“天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
顺着元悠的目光,谢衡舟看见了结着蛛网的屋顶。
“我确实如你所愿,那么狼狈……连一个普通小辈都可以肆意嘲讽于我。”
狼狈吗?
元悠的衣服虽然繁杂但是非常整洁,头发被发簪挽起只有些碎发掉落脸庞,不乱,消减了几分英气增加了些许柔和,微蹙的表情又让她看起来有些脆弱。
谢衡舟敢肯定,末世之中最干净的就是她。
而嘲讽……
“不要乱扣帽子,”谢衡舟道:“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元悠蓦然呵笑:“没错,是事实。”
身边人不再说话,气氛却在逐步低沉。
这段时间以来,元悠不是闭目养神就是看着外面发呆,虽然总是神神叨叨,但是情绪做不得假,明显有心事。
萍水相逢,谢衡舟也不想探知她发生了什么,只是想到之后几天还要同行,随口道:“这里有句话叫顺其自然,既然无法改变不如顺应境况,世事无常,别和自己过不去。‘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算你是修仙者,但是思想不见得比智者开阔。”
悠,悠然自得、飘然自在。
预言球中预示她有个生死劫,为大凶之兆,于是她得父母赐名悠字,就是想让她逍遥自在。
可是父母陨落,元悠一心追逐仙力,对这个说法也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在金丹雷劫中,她感受到了磅礴杀气,本以为必死的她没有死,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浮现师傅坐在仙台,摸着胡子感叹:福兮祸兮,福祸相依矣。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咬了口饼干,元悠道:“我本来就是修仙者,无需就算,但谁规定修仙者一定要想的开?”
谢衡舟不置可否。
吃了东西虚弱感不再,火烤在身上暖暖的,元悠有些发神:“知道修仙界吗?”
“不知道。”
元悠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只是此刻的她想说,于是便说了:“那里的天空永远是湛蓝色的,广袤无垠、风光无限,空气中是灵气的澄净怡人。
在我居住的山头,风声、水声、鹤唳交织在一起,平静而祥和。那边的夜晚不会像这边一样死寂,当你抬头往上看,星辰闪烁、月光如水,躺在屋脊上伸手,月光从指尖漏下,星辰在掌心跳跃,令人陶醉。”
随着说话,元悠伸出的手微微扬起,眼中璀璨,仿佛看到了那熟悉的场景。
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谢衡舟看着她的侧脸,半晌后道:“……曾经的这里也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