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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出生的尴尬

一九七五年夏天,雷雨交加的夜晚,豫北平原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一个黑漆木门的两进四合院。小雷母亲住在东北角靠近街门的三间配房里,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己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男人是家里的老四,公婆一共生了十一个子女,成活了九个,四子五女。

六月二十七曰,那一夜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母亲隆起的肚子一阵阵撕心的痛,她浑身汗如雨下,披头散发,双唇紧咬,双腿张开。时而喘息着吸一口气浑身颤粟着向下用着力,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叫喊“啊,啊……”,随即沉闷的雷声将她痛苦的哭喊淹沒。她的身躯在天地间旋转,时而抛向虚无黑暗的天空,时而坠入无底幽深的大地。简陋的客厅里父亲手足无措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抬手看腕上的表,己凌晨三点。南屋主卧里,爷爷微合双目靠着枕头坐着,听着外面的动静。二大娘柴房里添柴烧着热水,柴火的亮光照着她风吹日晒粗糙瘦黑的脸,三大娘用湿毛巾给母亲擦着汗,帮产婆摁住母亲的胳膊,一边耳旁安慰“快了,快了,就要生了”。

一道巨大的闪电撕开雨幕上东方的天空,一声闷雷炸响在四合院上空,房子在雷声中仿佛揺摇欲坠。雷声过后,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小屋里传出,穿过雨幕,带给院里所有人放心的安慰。爷爷披衣下床,走出南屋,父亲走到母亲床前。

一个似老人似怪物的男婴躺在母亲身旁。满脸皱纹,连身上的皮肤都皱巴巴的打着褶,最惊恐的是他长着一张兔唇,一直裂到鼻子,张嘴一哭那裂痕更大,可以看见喉咙里黑洞洞的红肉。

三年前母亲的大儿子出生时也是一个雷雨夜,爷爷取名大雷,因此这个男婴顺其自然叫小雷。小雷一出生就知道吃奶,只是由于唇裂怎么也含不住鼓胀的奶头,吃不到奶他就哭,越哭越含不住,母亲急的满头大汗。爷爷看见这个怪物似的丑婴,揺摇头对父亲说“扔了吧,反正也养不活,就是养大也是个废物”。

三天后的深夜趁母亲睡熟,父亲偷偷抱走小雷交给爷爷,爷爷将襁褓中的小雷丢弃在村东铁路边的荒草中。

熟睡的母亲做了个梦,梦见一群野狗围着一个男婴。野狗的眼睛黑暗中闪着贪婪的绿光,血红的舌头流下粘稠的口水,咆哮着露出锋利的犬牙随时都能把男婴撕碎……。惊醒后母亲黑暗中摸不着她的孩子,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发疯似的哭喊着“还我儿子,还我儿子”,父亲瞒不住告诉母亲丢在村东铁路边。母亲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往村东赶,嘴里唠叨着“儿啊,娘对不起你,娘来救你了”。

村东铁路边,天上星儿眨着眼睛,虫儿草丛中低鸣,露水打湿了襁褓,小雷安睡在甜甜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