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左右张望,叹道,“你也清贫如此,只有安贫乐道,才能做的锦绣华章。”他端碗饮茶,李七夜见他袖口已经磨损,无数根丝线随风飘舞。
都传顾景行清苦,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众人虽都在志妖司当差,日常却极少相见,写斩妖录需要清静,因此每人都有自己的院子,虽然不大,却足以隔绝俗世喧闹。
两人随意聊天,都是说些志妖见闻。
白天池青头鼋的事情,数次冲到李七夜心头,顾景行见多识广,必定有自己见解,也许就能看出端倪,给李七夜指点明路。喝茶间隙,李七夜偷瞄怪哉虫,发现它在高处,以屁股对着顾景行,非常不雅。
见到这种情形,李七夜把倾诉念头强压下去。
顾景行连喝三杯茶后,微笑离去。
李七夜站在二门相送,直到顾景行走远。他招手唤来清风,“下次大门要关好,上栓。没我的话,任何人不要进来。”
清风应了一声,去关了大门,心里却在嘟囔,先前害怕耽误斩妖司传递斩妖录,让我日夜开启大门,现在又怪我,大人的心思,当真难猜。
不知何时,云生东南,雾起西北。
微风之后,下起雨来。
清风忙着将外面晾晒的书籍,收回屋子,嘴里小声嘟囔,“看这样子,没有十天半月,不会晴了。”
怪哉虫似乎怕雨,此时首尾相连,趴在瓷盘上,任凭李七夜挑弄,一动不动。李七夜拿过一方手帕,为它盖上,怪哉虫舒展身子,露出半个头,向李七夜展颜一笑。
外面雨又大了些。
李七夜突然啊了一声,叫过清风,“家里还有多少银子?”清风愣了愣,“大人要多少?”
李七夜稍稍沉思,“十两!”
接过清风递来的银子,李七夜匆忙出门,清风随后赶出,递上蓑衣以及墨骨油纸伞。他已经猜到,李七夜要去哪里,顺便也换好了衣服,顶了个大大的斗笠,将整个身子罩在下面。
主仆正要出门,怪哉虫却用头撞盘,当当作响。
李七夜回到桌边,见怪哉虫掀翻了手帕,上半身直立,对他怒目而视。李七夜轻声道,“你要跟我出去?”
怪哉虫点头,如同捣蒜。
李七夜取过一根玉管,将怪哉虫装进去,贴身藏好。
再次推门,风吹着雨,袭上身来,油纸伞差点脱手。清风有点犹豫,“这雨越来越大,不如小些再去?”李七夜不出声,一脚迈了出去。
志妖司在皇城东南,而他要去西北。
此时雨水更大,汇集流入穿城而过的玉带河水,变得浑浊不堪,青石铺成的河堤,被雨水冲的发亮,如巨龙完全,两端不见首尾。
李七夜低头疾走,不经意发现,怪哉虫从他衣襟中探头,看着烟雨中的皇城,满眼好奇。
原来,怪哉虫并非怕雨,只是不喜欢顾景行。
对不喜欢的东西,人可以假装逢迎,但动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