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放心。我将簪子存在了系统空间——我不想留任何把柄。系统不乐意，但是没关系，它反抗不了我，这就可以。

我永远记得白玉兰是怎么死的。只要我还记得，我就不敢完全信任它。

我叹息一声，躺在床上。

我这三年孤苦无依，却也不是什么也不做。

我和韩晴兮取得了联系。

韩晴兮说，她要反。

“我以为钟染当皇帝会比元琅好，”她说，“可是我没想到，他连一副草席都舍不得给我的公主殿下。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好皇帝。”

我不做评价。

我的皇后宫殿如冷宫一般，要不是我把某些宫人打得半死，他们恐怕饭菜都不会给我——虽然我不吃饭也没关系——我的境遇，也帮不上韩晴兮什么忙。

韩晴兮也无权无势，我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起义去？

韩晴兮送来的鸽子给我带来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郡主。

我明白了。

云翎还有旧臣。

他们是云翎的遗物，云翎的骨。

我将白鸽放回，回复：

复我云翎。

可笑我对云翎没什么感情，现在却想方设法去光复它了。就算钟染的故事没有结束，我的故事为什么不能开始呢？

韩晴兮的动作极为隐秘，而我却给不了她太多帮助（我能给的，不过是“云翎尚有皇室在”的信念罢了），我很惭愧，可我也不想做什么，毕竟林笺的觉醒度迟迟不增，让我对“我是否能改变什么”嗤之以鼻。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或许，真的可以从执笔者笔下挣脱，挣得我的一缕月色。我不是故事里的人，我是活生生的元余欢。

余欢余欢，愿余生常欢愉。

我也希望我的一次屈膝，拼死一搏能换来我的余欢。

次日，我脱簪跪在钟染面前，倾诉道：“陛下，妾身知错了，求陛下饶恕妾身。”

钟染道：“皇后，你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我道：“妾身只是想明白的不少事情。”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说来听听。”

“妾身久久不见圣颜，心中如有针扎。陛下，妾身这才知道，妾身对陛下不仅仅是同类的相惜之情，还有爱慕。”

“妾身爱慕您。”我尴尬地咽了口唾沫，面上一片爱慕，“从那时花下初遇，您屈尊唤妾身欢姐姐时，妾身心中便住下一个人，只是妾身并不知道，以为这不过是孩童间的玩闹。”

“妾身之后有幸与您订婚，却又不幸与您分离，妾身心中实在惶恐。陛下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爱慕陛下者如过江之卿，妾身中人之姿，又是旧朝余孽，有何资格做陛下的皇后呢？

“妾身终日惶惶不安，故此做出了伤害陛下的事。妾身悔不当初，恨不得以死谢罪。臣妾不怕死，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陛下。

“妾身有过一段奇遇，有幸看见了陛下曾经的苦难，恨不得以身替之。那日见陛下厌弃承佑，妾身就想起了曾经郁郁寡欢的陛下！妾身护他，是想保护曾经的陛下！陛下，染弟弟，妾身有罪，妾身不该因陛下仁厚就口出狂言中伤陛下。

“陛下，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臣妾不求您原谅，只求再见您一面。”说着，我拜下，身体微微颤抖，用着哭腔道。

我听到钟染蹲下身。

他看了我很久。

我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就在我以为他看透了我的心思时，他动了。

他轻轻扶起我，将我搂在怀里，声音低沉：“欢姐姐，我的皇后。”

我哭得有些头晕，听不太清楚。钟染好像也在哭，但又好像没有。他紧紧地搂住我，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一次又一次念：“欢姐姐，欢姐姐。”

“余欢，朕的皇后。”

这几个字就像让人安心的咒语，已然没有了原本的含义，被他一次又一次念着。

不像是爱，像是执念。

他……

“叮！检测到钟染对宿主爱慕值30%亲情值90%友情值30%怨恨值10%感激值80%尊敬值60%同情值20%好感度评级S。”

什么？

我呆了一瞬：他怎么这么好哄？

钟染抱着我，好像要把我的骨头都弄碎，疼得很。算了，不推开他，毕竟“有求于人”“寄人篱下”。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

原来他真的哭了。

他有什么可哭的呢？他现在是皇帝，他主掌几乎所有人的命运，他还有什么可哭的呢？

好可怜啊。

我想。

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真的像个姐姐一样。

对不起阿染，我不是真心想与你道歉的；

对不起阿染，我早就不爱你了；

对不起阿染，我甚至，想要杀了你，夺了你的权。

我很同情你，也算是喜欢你，但是，我的心里，自由比一切都重要。

对不起，染弟弟，欢姐姐已经不是你的好姐姐。

我们，不是一路人。

或许是尊敬值高的缘故，钟染没有在我房里就寝，而是在偏殿睡下，这让我松了口气。

次日，他让我去接受众嫔妃“朝拜”，然后再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他不会真的找了个云翎皇室当妈吧！

钟染得意一笑：“我说谁是云翎皇家遗孤谁就是。”

我歪歪头：“谁？”

“你知道，”他穿好衣裳，笑道，“是李婶，我尊她为太后，只说她是云翎遗落在外的女儿，给她编了个身世。”

我怔了怔，随后莞尔：“陛下重情重义，妾身佩服。”

他高兴，正要说什么，下一刻却有人通报，说是倾美人一早起来头疼得厉害，想钟染去瞧。

钟染微不可察地皱了眉，悄悄看向我。

我说：“陛下不必顾及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