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话不多,且一开口就没好话,我已经不奢望能从她嘴里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之后,趁着老太出门,我撑着凳子充当拐杖,终于踏出了房间,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
我站在门口,看向这几天躺着的那张被我称之为床的物件,简陋得让我觉得现在后背还生疼着。四个床脚是用碎砖堆成的,床板是用不知道从哪里拆卸下来的破板拼成的,不用掀开凉席都能看到中间无法拼合的巨大缝隙。
再转头向外看,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垃圾。
这是一个垃圾王国。房屋中间的柱子是由塑料瓶和罐子堆起来的,顶棚是锈迹斑斑的铁皮。屋外是个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叠好的纸皮,踩瘪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已经看不太出原样的东西堆放在角落里。
我环顾一圈,最后因角度太大一下子没转过来而摔在了地上。
太阳照在身上,还挺暖和的。
这里除了垃圾,还是垃圾,而且,一眼望不到头。
用汽水罐制成的院门被推开,老太回来了。她走到我跟前,一卸力,她背上驮着的半袋东西就被甩到了我脚边。
“今天不看床顶改看天了?”
老实说,这种夹枪带炮的说话方式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老太见我不做声,也没动作,她抓起袋子底部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东西分下类。”
老太吩咐完之后,就跑进“厨房”了,留下我在太阳底下凌乱。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大概猜到了工作内容,于是下手干了起来。
起初干得不太顺畅,几分钟之后,我竟然上手了,还莫名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手感。
那一堆东西并不算多,没一会儿我就分好了。老太大概是煮好了饭,她端着个破筛坐在厨房门口择菜。
“杵着能饱?”
不等她第二句,我颤颤巍巍地摸过去帮忙择菜。我边干活边用余光打量她,她抿着嘴,眼角耷拉下来,脸上的皱纹很深,整个人又瘦又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沉重的怨气。
这老太的嘴还淬了毒,尽量不要给机会她说话。
老太看了我一眼,我感受到了她犀利的目光,没敢明目张胆地以眼还眼,而是收回余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择好了菜,筛子一兜,老太又进了厨房。捣鼓了一会儿,我听着起锅的声音,开始张罗饭桌。
都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觉得这话太片面了,应该更正一下,害怕才是第一生产力。
实在不想听到从老太嘴里说出的疑问句了,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顺利展开了辅助工作。
老太端着菜出来,见我已经铺好了饭桌,没说什么又转身回厨房去把剩下的东西端出来。
给她盛好饭递过去,我看着边上装汤的小铁瓶惊叫出声。
“啊!”
老太似乎被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她站起来看了眼铁瓶里的汤,还舀了两下。
“又发什么疯?不吃滚出去!”
我肯定是眼花了,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我凑近小铁瓶,结果发现并不是眼花,于是我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