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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渐渐冷了,居然在船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体已经快歪倒到水面。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心神落脚,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再想起来。睡着时能出现,醒来就没有了?真令人难受,说不准就有用处呢。啥用?写不出来的文章啊。这次特意跑出来,不就是来作文的嘛。湖水的一多半都被落叶覆盖,我继续歪着,保持姿势也许就能想起来呢。船前的这家伙,一动不动,我都懒得理他,中午拉我出来,一下午了没和我说几句话,而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可恶!鱼钩是直的吗?!倒是我喜欢看别人钓鱼,鱼漂可以养神啊!但可恶的是,鱼就在我脸庞懒洋洋地一呼一吸。虽然我可以轻松提起来,但我还是问了前面这位孤独的先生。他回答简单,不。哎,我说话时,鱼都不走奥。一会儿又来一只,与前面那条是不同的。我还问他吗?不,我又不喜欢吃鱼,有什么可着急的。

鱼不是同一只,确实不是,是一个品种,那么为什么说是两条鱼。因为简单啊,比如公交车816路和618路,两块城墙的砖头,十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那个诋毁他人不皱眉头的人和同一个微笑着说谎的人,怎么分辨,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说吧,后面一条鱼嘴上有个钩子,我猜它想自杀,树叶把湖面蒙住了,没有氧气,又受这窝囊气,干脆浮出水面,告诉我:给你胆子,请把我勾走。它的嘴一张一张,口旁的水打着漩涡,但我就是不动,我和它叫板,也和他叫板。水里的树叶倒是懒散,真是幸福,鱼嘴旁是黄栌,鱼头上是元宝,还有鸡爪和鹅掌,甚美!但我还是没有想起来睡着了的事儿。不过,这些形状各异的秋叶,颜色差别不大,一股脑地浮漾在一泊湖水,在船侧,在我头旁,在我眼前,还在那条将军气质的翘嘴周围,说明什么(此时,我还没有坐直),说明文章结构,或者尤其在叙事结构上是无所限制的,想怎样就怎样,像流氓,像剑客,像老妪,像两面派,像小白脸,像皇帝,像诗人,像船头默言垂钓的高手。这感觉就这么产生,就这样联系和冒出来的,意外吗,我可不认为是意外,我在时时刻刻地想啊,欠着社里一篇文章呢!该死的文学,令人苦恼,但又喜欢得不行。

眼前这一片美景,需要怎么呈现给别人呢,手段很多,文学最意味深长,也正是文学的不足。从我这里看瘦男人突出的脊柱弯弯像支鱼竿,杆头扎向岸边的柿子树,果实满满,没人摘吗?一会儿回去我可要摘一些,不会中毒吧,和鱼可以一起吃吗,中毒就中毒,躺倒休息,只要不死,还能赖着欠账。要是我,怎么来形容呢,莫奈可以。远处的柿子树,树影,湖面,浮叶,小船,还有夕阳,涂上两个白点就算是我俩,完全是莫奈,整体的颜色多么温暖。哎,我肯定是觉得冷了,晚上烤柿子,烤鱼,喝鱼汤,要不我把鱼将军拎上来吧,它张着嘴宣言好久了,志气一会儿可就没啦。奥——他一动不动,如雕塑般。天,雕塑这个词,已经被用得滥到了家,就像吃了五斤白糖和七斤猪油,不行,不能在此再用比喻,雕塑这个词都够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