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大司命闭关多年,不问外事。新王登基那年便颁布了法令——为防天外境灵气枯竭,资质平庸者不得修行。
谁信?
这天外境早已锁死。一朝身死道消,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还不是怕某些人修炼有成,动摇了他的王位?资质好坏,不过全凭一张嘴罢了。
呵!景邵回想起新王那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又是一声讥笑。
当了三十多年的授课先生,早已被年岁消磨得木讷。
不过他今日的心思倒是比以往活跃了许多。
莫不是在灵气蕴养下,身体变得年轻了些?
景邵暗自思忖。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前路漫漫,复国之事渺无希望,不过空度年月罢了。若是一朝归去九泉,又该以怎样的颜面应对先祖质问。
难难难!
景邵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那些事自有人来操心,他低着头只管赶路。
前方的路面分成了一个十字。
右侧那条石板路,一直平铺深入两山夹缝中。当年他们逃难时便是自这条路而来,山路尽头,早已封死了与外界的通道。钥匙只掌握在大司命手里。
前方道路一直延伸入山,那处便是历代王陵。
外界那处墓陵,不过是坑杀不轨之人的假墓罢了。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年明明时间仓促,为什么还要留下一批人不跟着进来,如此大费周章修一座假墓。
“铛~铛~铛”
三道钟声响起,来自左侧宫殿内的那座高大鼓楼。
三声之后,宫门便要开了。
景邵走入左侧那条道路。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灰色石板铺就的空旷场地,正中央建有一祭台。色彩低沉,显得格外威严。
数丈长的圆形底座刻有浮雕,凶兽猛虎、神鸟灵鹿跃然而灵动。其上修建了一个半人高,丈许宽的方坛,四道台阶连通方坛而下。
此刻还没到祭祀的时间,方坛上空荡无物。唯有那方坛与圆台的空处盛开着一朵朵火焰般的花,与四周的沉闷显得格格不入。
青石板道路绕着祭台底座围成一个圆。
景邵正欲绕过去,不经意间一瞥。
这是…
他看着光洁路面上,几道显眼的黑色痕迹。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头有些痛了。
轻轻揉了几下额头,景邵只好不去想,绕过祭坛,走向那缓缓打开的宫殿大门。
景邵整理了一番仪表,面色严肃走了进去。
宫殿内有些静悄悄的,景邵并不意外。
今日格外特殊,晚上举办大祭之前,满朝官宦大多在家斋戒。
景邵却是仍如往常一般迈步而走。
他身负教授王室子弟的重任,便是今日也不停歇。
不过在他看来,怕不是都在嫌那些娃娃太烦,一股脑全丢了过来。
又转了个弯,越过那摆放着钟鼓的高楼,景邵朝着学宫走去。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年,学宫明明设在外面,会不会是新王唯恐宫内人烟太过稀少,这才搬了进来,好让宫里多点人气。
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是每望着这些孩子们,倍受鞭策。
难不成真有人敢拿着鞭子在他背后抽?
景邵不由轻笑出声,随后又赶紧正色,低垂着头,暗自环顾四周,注意到并无人在附近时,方才舒了口气。
或许正是受了那场异乎寻常的梦境影响,令他今日的心思年轻了许多。
只是隐约间,景邵觉得心中似乎有一丝空缺,细细思考之后又觉朦朦胧胧,如同隔着一层薄雾。
耳畔的读书声渐渐清晰。
景邵轻吐一口浊气,暂时将那些杂乱思绪搁置一边。
学宫已至身前。
景邵推开门扉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