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在东屋的炕上,铺上了三床被子。
别看吴是农村的,母亲丁红之是很爱干净的,家里的被褥,包括三口人盖的,她一个月洗一次,无论盖得脏不脏,她都要拆下来洗干净,再重新缝上。
家里装被子的大柜里,有一大摞新被褥,从来都不动。
吴翠哈问过母亲,家里一共三口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被褥?
丁红之说万一来个亲属啥的,就会需要。
结果,家里这么多年也没用上过。
吴翠哈在新被褥里挑了三床拿出来,整整齐齐地铺在炕上,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回来了。
“呦,翠哈干活还挺麻利呢!”大舅刚喝一口酒,就看见吴翠哈进来了。
“随你妹妹我了,干什么都麻利!”丁红之笑了。
这边的桌上,菜多得都摞起来,自己没在的时间里,他们都没吃,筷子好好的摆在腕上。
吴翠哈坐回原来的地方,看了看他们三个,说:“都赶紧动筷子吃,一会儿菜该凉了!”
“干活的人不回来,我们哪里敢吃啊?我都饿了!赶紧吃吧!”
丁军笑着拿起一个大馒头,咬了一口说。
这边的四个孩子,说话间开始大口吃起来,风卷残云般的吃饱了。
丁丽是最后放下筷子的,别看她纤细的身材,吃起来比哥哥丁军还能吃呢。
吃完饭他们三个就回东屋睡觉了,吴翠哈把桌子上的盘子碗都撤了,放到灶房的大锅台上了,灶房里的八仙桌还斜歪歪地躺在角落里。
吴翠哈想过去搬起来,寻思一下,又没敢动。
哥哥丁军正好出来,看见妹妹在看那张八仙桌,径直过来搬起来,摆好。
“桌子怎么都翻了?搬起来可以把那些碗筷放桌子上。翠哈呀,今晚还要刷吗?大门都锁了,明天刷可以吗?可以的话明早我来刷!对了,翠哈,我妈她,哎!你别计较!她其实……”
丁军突然解释,吴翠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站在那里看着八仙桌,是在回忆姥爷冲出去的那一刻,八仙桌砸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并没有想着舅妈那件事,可是又不想说出来,说出来哥哥也不能相信,如果不是真的砸在自己的身上,自己都不能信呢!
“翠哈,你真的别往心里去!大不了等你来我家,我给你做两道好吃的菜!行不行?”
丁军见妹妹不说话,以为她还是在计较,就来哄吴翠哈。
看着他认真哄自己的样子,吴翠哈突然很感动。
虽然是很近的亲戚,一年到头来往的次数并不多。
丁军一直都很有哥哥的风范,对自己的照顾是体贴的。
吴翠哈曾经在内心非常羡慕丁秀和丁丽,他们有哥哥,自己却没有,丁军如果是自己的亲哥哥该有多好。
“不行!哥,要做四道菜我就不计较了!”吴翠哈一本正经地说,说完莞尔一笑。
“好好!做四道菜,那就过去了,云淡风轻了!还是翠哈最好了!”丁军也笑了。
这边的炕桌都收拾下去,吴翠哈用干净的抹布把炕擦了一遍,铺上被褥,和衣而卧。
大人们这边还在喝酒。
他们喝得很安静,说话声音也不大,像是怕打扰到吴翠哈。
她把脸对着墙,闭上眼睛,这一天,好似一年那样长,经历了人生中前所未见的,躺进被窝的一刹那,她才敢松口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就听见有人哭,离着还不远。
“哥,你别哭了!爸走了,也不是你的原因!”母亲丁红之在说。
“是啊,哥,今天的事儿确实蹊跷,那个李诚实一家,到底是什么来路?爸说他家犯毒蛇,让翠哈不要嫁给他,远离他家!我们在这个屯子住了这么些年,也没听说犯毒蛇的,李诚实家那个屯子也不算远,后来我打听了,说是他家可穷了,穷得都快吃不上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都靠种地为生,听说他家种啥啥不好,没准儿他家真犯点啥呢!”
吴老六喝了,说话的舌头有点大,头脑还是清醒的。
“那,李诚实认识翠哈?要娶翠哈?翠哈才多大啊?就要嫁人?不读书了?”舅妈刘晓燕一连串儿发问,都是惊讶的口吻。
“那个李诚实伤害了翠哈,咱家怎么不告他?”丁红全还有些抽泣,听到说李诚实,声音立刻变得沉稳了,刚才的哭声就是大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