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四、五十五章 上巳(4-5)(1 / 2)王妃她不想复仇首页

庞楠钧愣了,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认得我姑母?”

“以琴会友罢了,你说陈灵衡,她自然认得。”独孤雅荻扔下话,转身从戏台后方出了大厅去,底下的人自始至终不曾见过她真容,不过“陈灵衡”这名字一出,加上二楼有太子妃作证,认得的人摇着头闭上嘴,不认得的人听身边人说了,也急忙噤声,不敢多话。

长孙晓燕见此,自然十分满意,走另一把楼梯下了楼,在后院见到独孤雅荻,狠狠抱了她一下,大笑出声:“痛快!可惜你没见那书生吃了瘪,脸难看得能登台唱戏!”

独孤雅荻用力抱了回去:“我怕贸然报上身份,旁人生疑;有晓燕姐出面,看谁敢!”

“灵衡,你是从哪知道《广陵止息》的?”

独孤雅荻拉着长孙晓燕到后院亭中坐定,等侍女端来茶水,泡上一壶,这才悠然解释:“《广陵止息》确是前朝为记述一刺客所作,而我习琴二十余载,从未明白其中怨憎。直到我北上路过东山城,在一琴馆中听闻此曲,与琴师相谈方知她是庞家出嫁女庞凝,因着山贼作乱,失了丈夫,这才回母家来,开家琴馆营生。听她一曲,方知何为‘恨’,因而结缘。她同我说她有个侄子,从小跟她学琴,如今要考科举去,听说我要上京,请我照拂一二。所以我知道庞楠钧此人名讳,不过从未见过面,方才认不出来。”

长孙晓燕点点头:“东山城两面环山,一面临海,仅有一面通路。山中多贼人,多年为患一方。朝廷多次发兵无果,兼之仅在东山一地作乱,难以越过城去,遂作壁上观。今日一番事流传开了,若是会试、殿试上庞楠钧能在圣人面前露脸,想来东山匪患才会受几分重视。”

“那也得瞧此人是否有才,不求拜相,好歹得做得了官才是。”

“一个半月后便知分晓。”

“一个半月……”独孤雅荻面露难色,“那会儿我在南边呀!”

长孙晓燕一拍脑门,一脸懊恼:“那你岂不是要错过琼林宴了!”

“新科进士本不该我见,无非是错过一场热闹,回头我大婚,晓燕姐来捧场便是。”独孤雅荻摇摇头,想来圣人准文如玉南下,未尝没有要他避开科举,远离朝堂的意思;只是这话能猜不能说,说出去倒显得她心思不纯。

长孙晓燕也是发觉出言有误,又是拍拍脑袋:“古藤诗社向来欣赏有才之人,琼林宴上的才子名声流传出去,少不得接到邀请,去诗社一观,入了谁家的眼便算是进了仕途,高官厚禄尽入囊中,甚至抱得美人归。今晚我要带你去的昭江楼上不少人题过诗词,满目琳琅值得一观。恰巧今夜又是上巳,昭江楼本来有大宴;古藤诗社众人又约在那处集会,向我递了帖子。我想带你去,你意下如何?若你不愿,我们尝过烤鸭便走,不与她们撞上。”

独孤雅荻点点头:“你若能带,诗词我略通一二,不会给你丢脸。只是究竟谁去?”

“今日是上巳大宴,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家无论儿女都去,许多人无甚出彩之处,你要我一一数却是数不上来。诗社只是其中数人,宴上会对诗行令,以扬名号,为己造势。对了,欣安公主不一定来,她与梅宴琳闹了不快,被罚的禁足今日刚解,递了帖子但不曾回。”

“那便去,倒不妨先去瞧瞧楼上风光。”

长孙晓燕赞同,将独孤雅荻拉上自家的马车,径直往昭江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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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江楼在城东南三里外的昭江畔,因而得名。此地乃昭江流经,斗折蛇行,烟波浩渺,雾霭迷蒙。朝阳初升之时,江面有浮光跃金,成一盛景,得名“昭”,达官贵人逢节必当聚会于此,以贺太平。

一路行来,沿途有江流宛转,沙洲水草丰茂,岸上绿柳成荫,路旁花红胜火,正是艳阳高照,春景如画之时。

远远能见宝塔状的高楼伫立,飞阁流丹,桂殿兰宫,极为壮美。

马车停在楼外,二人自楼前石阶拾阶而上,仰头可观房梁上的彩画,青、绿、丹、黑、白五色缤纷。正殿门上挂一牌匾,上书“昭江楼”三字,与寻常所见书法不同,格外雄浑肃穆,庄重雅致。牌匾左下角盖有印信,离得远了,却是瞧不清。

长孙晓燕驻足,抬头盯着描金的匾额瞧了许久,微微歪头问独孤雅荻:“你可看清了那印信是谁人所有?”

独孤雅荻一直低着头数脚下的台阶,闻言抬头,极快地扫了一眼,摇头:“看不清。”

“奇怪,这匾额自楼成之时就挂上去了,百余年风吹雨打不曾损坏,怎么无人记得书写之人?”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说吧。”独孤雅荻轻飘飘地接了一句,躬身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进殿去了。

长孙晓燕心下有疑,却是不好问,急走几步跟上,也是进殿去。

殿内桌椅陈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长孙晓燕侧身避开殿内来来往往的人、端着托盘的、酒壶酒杯、热菜冷汤的小二,穿过顶上悬挂的、一层层写了字的彩绸,好容易挤到墙边拍拍独孤雅荻:“一眨眼好险追不上你,看什么呢?”

独孤雅荻抬手指向墙高处一片悬挂着随风飘动的,长长的红绸,问:“那是谁写的?”

“我看看啊……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哟,是你家王爷写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独孤雅荻低低念出声,伸手似乎是想去触碰那一缕明艳的色彩。然而丝绸虽垂,江畔风声猎猎,丝滑的绸缎像一缕触碰不到的时间,一呼一吸间悄然从指尖溜走,只在此留下一个影子供后人瞻仰。

长孙晓燕似是感慨,似是叹息:“他中了武状元,游街的时候数不清的鲜花抛来,他随手接了一支,扯下胸前的红花拆散,就着路旁店里账房的墨,在绸缎上写了这首诗,随手将红绸扔回给那傻了眼的账房,自此扬名。圣人听闻后,亲准他参加琼林宴,还让人将红绸寻回,送到此处高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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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文状元纵然也有天纵之才,却被人认出来在鹿鸣宴上就输给过他,还有人说他才当得起文状元,气得那人当场离席。可是谁人在意呢?人人的眼睛都盯着他。”长孙晓燕摇头叹息,“棋艺惊,诗文才,武艺绝,字画艳,他当真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

独孤雅荻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长孙晓燕没听清,又问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