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雅荻立刻就跳下地来，拉着文如玉往外走：“走，去审审去！——南珠！你去给晓燕姐送信去！”

文如玉被拽得一个趔趄，连忙跟上，空闲的那只手忙着去拿外披，一边又要担心自己的发带会不会散开，又着急去问审何人何事，一时间有几分手忙脚乱。

独孤雅荻及时停下，接了他的外披，文如玉却又返回屏风后面去拿了一件稍厚些的外披出来，披在了独孤雅荻身上：“夜凉。”

独孤雅荻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一件单裙，伸手抓住肩上的衣服，朝胸口拢了拢，抬起头，看见清冷的、如水的月光流淌了满地，不由笑出声来。

“你最近总笑，笑什么？”文如玉接了自己的外披，一边往肩上披，一边问，看着独孤雅荻眉眼间藏不住的欢喜，自己也不由笑出来。

“我高兴，我好久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独孤雅荻过去帮他将衣服整理好，牵上他的手，“是今日你在殿外的时候，我和晓燕姐说话，发现有人偷听，就让青竹盯着了。”

“你的人盯着，怎的送到王府的地牢去了？”

“这你得问萧墨。”独孤雅荻才不管下头的人到底怎么办成的事，只要事办成，不添麻烦，旁的都无关紧要。

文如玉本打算仔细问问，结果被她拽得又一个趔趄，只得先跟上，到了地方再细说。

独孤雅荻只在王府上走了一次，却是将路尽数记下，拐过几道弯便到了前次路过的竹林前，站定了抬头问文如玉：“从哪里走？”

文如玉却是回头问一直默默跟着的萧墨：“你怎么把人带来这？”

萧墨抬手，用袖子擦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小声回答：“青竹姑娘说要审人，某想着今夜王妃怕是要留宿，不便来回奔波，去空屋审了几轮没问出来，不得已要动刑，才转来此处。”

“你什么时候听起青竹的话来了？”

瞧着文如玉神色莫名，萧墨第一时间以为他动了怒，转念一想却不似，倒像是不解，掺杂着几分……满意？一时间揣摩不出，只作实话说了：“南珠与青竹两位姑娘商量了一阵，请某行个方便，某想着既然是王妃的人，不如……”

文如玉挥挥手：“王妃吩咐，去做便是。”语毕，带着独孤雅荻往里走。

萧墨嘴上答应，心里把独孤雅荻这“王妃”的身份又往上抬了几层，放进了话事人那一档。跟着文如玉这十余年，一月不到便能让他开口，准了下属跟着做事的，独孤雅荻是第一个。

文如玉当然自有考量。独孤雅荻头脑清晰，下属办事得力，都不会轻易听信旁人说辞，心里自有一套标准，放手让她们去做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独孤雅荻同样挺高兴，哼着小曲牵着文如玉的袖子，不时扭头看看周围笔挺的翠竹，点评道：“养得极好。”

“你也养竹子？”

听见文如玉似是想说说话，独孤雅荻却是一顿，低头数脚底下的石子：“我不会养，养什么死什么。府上的花草都是我挑了，侍女去照看的。嗯，猫狗也养不好。马还行，至少不会踹我。”

文如玉听得直想笑，觉得笑出来不太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抽个日子，本王带你去马场挑一匹，做你的坐骑可好？”

本以为独孤雅荻该高兴，她却是蹙起了眉：“我有一匹马，不在京城。这段时间都坐你的马车，我确实忘了这件事。”

“明日便去？一路上马车坐腻味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

“明日入夜后可以么？我已给晓燕姐递了帖子，约了明日晨到晚饭的行程。京城有甚好玩的地方么？”

“本王许久不在京城，一时间想不起来。太子妃说有，想必是有的。你自去，本王瞧着时间接你走。”

“好~”

说着话，几人顺着蛇一样弯曲的小路走到了一座小木屋前。屋子没有窗，门上落了把大锁。这会儿萧墨早上去将锁开了，屋内只有一张竹床、一张桌，桌子上点着油灯；负责看门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站在屋里，朝两人行礼；地上同样是落了锁的木板门，这会儿打开了，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漆黑的楼梯爬上来，熏得人直皱眉。

文如玉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波澜不惊；侍卫常年待在此处，同样习以为常；萧墨虽然来得少，却也不意外。几人都以为独孤雅荻受不了，文如玉都已经捏好了手帕，怎知独孤雅荻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点评了一句“通风不好”，便再无异常，问几人：“青竹呢？”

侍卫自然惊讶，悄悄看向文如玉，见他神色如常，提着胆子回答：“回王妃，青竹姑娘还在下面审人。”

“审多久了？”

“下去了已有一个时辰，此前……”

“此前在空屋审了半个时辰。”萧墨接上话，“王爷王妃可要下去看看？”

独孤雅荻自然想去，转头去牵文如玉的手。

文如玉忙喊住她：“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见过的不比你……想象中少，肯定的。”

此话一出，知她不是信口胡言之人，文如玉便也放了心，却仍是将叠好的手帕递过去：“挡一挡味道。”

独孤雅荻接过这叠得四四方方、尚带着他手心温度的手帕，轻轻挡住了自己翘得老高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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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楼梯下去，赫然是一处仿照寻常地牢建造的私牢，只是少了几间牢房，单独辟出一间屋子放杂物，另有套桌椅给值岗的侍卫歇脚，墙上点了长明灯。

这会儿椅子上无人，靠尽头的一间牢里有火光，几人便往那处走。

走近些，听见了炭火被浇灭的声音。青竹在里头，抱着手臂靠着墙，看着侍卫领着水桶将炭火熄了，听见脚步声直起身子：“主子，这人……青竹见过王爷，王妃。”

见青竹识趣，文如玉点点头：“如何？”

“嘴硬，不说，奴婢不敢动太狠，想来主……王妃该有安排。”

独孤雅荻走上前去，仔细将被绑在架子上的人瞧了一番。

这人穿着一身宫装，身上有不少皮肉刑的痕迹，沾了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倒是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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