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躺枪的青竹却是半路上就被文如玉的暗卫拦了下来,这会儿正被七八个大汉押着去了王府上的演武场,纵然想提醒自家主子却也有心无力。
于是独孤雅荻只能随着文如玉去了书房,在窗下竹垫上坐好,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烧水、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倒也消解了几分烦闷。
不消片刻,清亮新鲜的香气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文如玉轻点茶壶,在陶杯里倒上一杯:“尝尝,望城的银针。”
独孤雅荻却没顾着品茶,起身挽着袖子按在文如玉手上,让他将茶壶放回矮几,揭开壶盖朝里看去,只见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而后徐徐下沉杯底,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不由赞叹。
“如何?”
“好茶!”
“本王府上有的是好茶,你若来,大可喝上整年不重样。”
“诸如?”
“银针、龙井、毛尖、岩茶、碧螺春、玉露、云雾、铁观音……”
“停停停,知道你有很多茶了!”
“那你要来么?”文如玉在对面坐定,却没规规矩矩地盘着腿,一条腿半曲着,另一条腿伸到了桌子外头,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定定地看着独孤雅荻。
独孤雅荻不敢看他的眼睛,微低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今日,还有前几日,撩拨本王的不是你?
“不一样。”独孤雅荻抬起手比划,“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独孤雅荻不答,转而提起了先前的事情:“不是要对弈么?”
文如玉知她不想说,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来的,只得轻笑一声,从桌下拿出一张由上等白玉整雕的棋盘出来:“你可知三皇子在外名声如何?”
“风流倜傥,不务正业。”
文如玉点头,又摇头,递上一罐黑子示意她先行:“阿逸不过是醉心琴棋书画,无心政事罢了。尤其棋艺,他五岁胜过叶权,八岁下得太傅从此封手不在下棋,足以称一句天赋卓绝。”
独孤雅荻自然懂他那点小心思,随意落了一子后配合着问:“那这棋盘?”
文如玉接着行白子,扬了扬下巴,骄傲非常:“赢了,他送的。”
独孤雅荻忍笑,捻起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看来你的棋艺确实不错。”
“那是。阿逸想与你对弈一局,本王自然要考察一番,毕竟你出去丢的可是本王的脸面。”
“可惜还差点。”
“嗯?”文如玉不解,仔细看了看棋盘。
“看不明白?”
“本王集百家之所长,对弈过的名家数不胜数,你这棋……”
独孤雅荻再笑,按下一子,“不看胜负,只看你想输多输少。”
文如玉先是疑惑,再是震惊:“这便胜了?!”
独孤雅荻点头:“你们都是当世名家,只可惜我……”
“天下无双。”文如玉替她补上后半句,尤沉浸在震惊中。
“自然。我以四海为局,苍生为子,区区方寸之间如何能输?”
“话不要说太满。”
独孤雅荻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你会知道的。”
“罢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本王约着阿逸出宫来。”
“我什么时候有空不是你说了算?”
“什么意思?”
“你若找我,我便有空,没空也腾出空来。”
话说得暧昧轻佻,独孤雅荻的神色却是认真。
文如玉喉结动了下,道:“明日浮岚回来了,咱们去集珍楼小聚。”
“又是集珍楼?京中没有别的酒楼了?”
“上次去的是长宁街,下次去京郊湖畔,船上赏乐。”
“也好。既然你在京中安置了产业,那替我寻几间铺子想必不是难事。”
文如玉微微蹙眉:“你要铺子作何?”
“我在南方自然有一些人,如今进了京城,也要给她们寻个安家的地方不是?我想着找些铺子,既能存钱,也能安人,方便打探消息也方便行事不是?”
“照此说来,粮铺、当铺都行。”
“可以的话,我还想要成衣铺、铁匠铺、酒楼、茶楼、镖行……”
“京城里没有那么多空闲的铺子!”
“那就要几家四通八达,方便挖地道的。实不相瞒,我已在我府上修了阵法,种上竹林方便暗卫往来。若是能修出地道通到郊外去,就再好不过。”
文如玉来了点兴趣:“地道?修多少?”
“至少几家铺面得有,你我府上甚至镇西将军府,如果宫里也能去会更好些。”
“宫里……御膳房行么?”
眼见着独孤雅荻瞧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起来,文如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道:“御膳房人多眼杂,来往密切,加之气味繁复,进出不易被发现。”
独孤雅荻捏着一枚棋子盘玩,半晌不出声。
“怎了?”
独孤雅荻似是恍然惊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发出声音来,这才想起自己发不了声,摇了摇头。
文如玉替她续上一杯茶:“你的嗓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
“能治。南疆有许多未曾听闻的毒,主药材不外乎几种,师父给过我药方,现下只缺几味药材。”
“师父?”
独孤雅荻眨眼,再眨眼,“倒是脸上的伤疤需要养颜膏。”
“养颜膏……”文如玉噎了一下,“你说的是高昌尚在时,三年进贡一瓶的养颜圣品?”
“啊?你连螺子黛都有,没有养颜膏?”独孤雅荻张了张嘴,显然此事有些出乎意料了。
“……圣人赏赐了三瓶,分别在太子、皇后和梅贵妃手上。”
“你……没有?”
“本王堂堂七尺男儿,要女人家美容养颜的东西来作甚?”
独孤雅荻看着文如玉一脸理所当然且不解的神情,张了张嘴,比划:“养颜膏能祛疤。”
“疤痕正是本王的功勋。”文如玉自豪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