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那不是你的错。”舒怀霄说,擦着她流不完的眼泪,眼眶跟着泛红,“若你说了,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话,只当你是昏了头的姐妹。那时候辰衍净化水源,收复水忆碎片变得极为虚弱,没发现你是谁,我们都是在后来才明白的。阿娘和你说这些不是要怪你,你不要自责,发生的这些事本就和你无关,一切都要怪段白。”
舒望不想哭,但一见着母亲就憋不住眼泪,就像那时在云水境似的,哭得抽抽噎噎,埋在舒怀霄怀里将这段心里的不解茫然全都哭了出来。
漂泊无根的孩子终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肆意向内心的依靠撒娇。
舒怀霄既是怜爱又是哀伤,下颌抵在舒望头上,将她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轻言细语的哄着,好似要把这么多年没给予女儿的爱全都在这一下子倾泻给她,恨不得叫她泡在爱意化成的蜜里,永远只知道甜,不知道苦。
好一会儿,舒望的眼泪才流尽,觉着心里好受多了,睁着肿了的眼睛望向母亲,被她抬手就把眼泪给抹匀了。
“不愧是我闺女,就是哭花了脸也这么漂亮。”舒怀霄一副自豪的神情。
舒望嘟囔着说:“你还问我的眼睛是不是像你呢。”
“那时候我哪知道?我那会儿才二十四,忽然多了你这么大的闺女,简直是要把我吓死,我权当你脑袋进了水,给弄了迷糊,怀疑你痴呆了。”舒怀霄说,“我当时还想着要怎么给你治脑子呢,后来我又想,便是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也会将你好好的养大,谁叫你喊我娘了呢,我也不能光占便宜不负责。”
舒望一时语塞,没想到那时候母亲将自己当做痴呆,心头的郁闷盖过伤心,有点难言。
“你还骂了爹。”舒望幽幽道。
“你爹不会怪我的。”舒怀霄笑眯眯道。
“那肯定。”舒望一叹,心里的复杂情绪被这声叹息一并带走,雨过天晴,笑意重新浮在脸上。
舒怀霄注意着她的变化,揽着她的肩膀,母女两人头抵头,享受着片刻的沉静与团聚。
舒望很像此刻的时间再长再长些,可她清楚,不可能。她来到这里定然是有缘由,有要做的事情,便用哭沙哑了的嗓子问:“可是阿娘,既然蚩灵都有这种能力了,为何他们不提前阻拦段白?”
“世上没有全知全能的存在。”舒怀霄说,“蚩灵虽知万事却不知自己族命,虽能穿梭过去未来,却不能更改既定的事实。这颗忆珠落在你手里,让你有这种能力,怕是他们一族凝聚千百年才有的。”
舒望抬起头问:“为何是我?为何叫我这么一个无关的人来进行这件事?我真的是一头雾水,就像被人推着往前走,面对的全是未知之事。”
说罢,她将无名来照顾她,委托她,交给她忆珠这些事说了个干净。
“我和你父亲都很感谢你说的这个,叫无名是吧?”舒怀霄说,眼里闪烁细碎的光芒,懊悔而难过,“你还那么小就一个人……难为你了。”
泪水重新涌上舒望眼底,被她忍了下来。
“不过,你所说这人我的确不认识,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他不像是蚩灵,蚩灵早已经被段白屠杀殆尽了。”舒怀霄说,眼中寒光飞溅,垂眸掩去,思忖片刻继续道,“四灵中玄武与蚩灵相似,同水却不善水御水,更擅长占卜未来。我想他应当是占卜到了什么未来,知晓接触你会发生某些事,故而隐姓埋名的照顾你。”
舒望来到五域后心底就有些隐隐猜测无名的身份,不过她一直没见到过占星派的人,所以一直怀疑。如今被母亲点破,算是做实了。
“难怪我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舒望说,“他经常能知道我藏起来的话本,然后搜刮出来收了。”
“话本?”舒怀霄说,眉毛一扬,揶揄道,“若只是话本,照你说的他那性子,怎会收?你这小丫头到底看的什么话本?”
这下子轮到舒望支支吾吾了,涨红了脸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得了吧,你这小闺女还想骗我。”舒怀霄笑说,轻轻一拍她脑袋,“你是我的崽,我怎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好了,这就不说了,看就看,这有什么的,这是继承你爹的习惯了,你爹看那个医经啊,恨不得埋到里面,怎么叫都不应。”
舒望点头,想着过去父亲面对医经如饥似渴的模样,但又觉得自己这份爱好和父亲的大不相同,不过母亲说是就是,她才不多想。
“至于为何是你——”舒怀霄叹气,“这我也不清楚,我和你爹都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事当中,谁知你还是卷了进来。他来到你身边,说明他定然是看到了未来之事,为了让未来发生的事顺利进行,从而在旁保护你走向那条路。说不定就是你救走了蚩灵那件事,又或者是……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舒望低声重复她的话。
舒怀霄深深地望着她,似是要从表面看到她心里,“小望,你心里其实有预感的,从你拿到那颗忆珠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按着既定的那条线延伸了。你清楚你来到这里有要做的事,有只能是你才能完成的事。”
“我能做到什么?”
“哎,你娘我也不知道啊。”舒怀霄向后一仰,背靠树干笑道,“若我是蚩灵,定然要告诉你;若我会卜卦,定要给你占卜算一卦,告诉你要做什么,可惜你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或许能为你解惑,你听了说不定就晓得要做什么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些事情一直萦绕在你心里头,叫你茫然无措,那壁画虽是我画的,可太过匆忙,上头的东西画不全,只能展现片面而已。”舒怀霄说,“眼下时候正好,你遇上我,我就和你讲讲你最好奇的事儿,你娘我的事儿。”
“这得从洪水灾来之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