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上看自然是无限的，往下看也不是没人，这不还有个没有腰带的在这给他们垫着呢么？张云野十分感谢李不渡的存在，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李不渡是上船没多久就觉得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去自己的屋里放下行李，出门就见木澜。

“真巧。”木澜的扇子抵在嘴边，饶有趣味地望着李不渡。

“真不巧。”李不渡十分想要无视他。此刻木澜身边又围了几个蓝色腰带同门，李不渡身边却没有师父，顿时觉得心情非常不爽。

“这人哪个宗门，怎么没腰带？”他旁边的蓝腰带之一说道。

“就咱们进来那年东方门下的。还记得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放走了。”李不渡十分不耐烦问道，这一个个一脸不善的样子，不是来找茬是什么？

“打个招呼，以后也好互相照应。”木澜笑的李不渡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别给我挖坑就不错了，李不渡没管他们，径自走了，只听到那帮人议论道“这么凶啊”之类的话。

“方岳，张云野，你们也在？”李不渡瞅见他们，所谓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我早就看见你了，大殿里就看到了。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张云野拍了拍李不渡的肩膀。

李不渡说了一下情况，俩人点点头。“那，薛大哥呢？他没选上？”李不渡知道他们仨平时都同时行动，现在缺了一个人，倒有些奇怪。

张云野压低了声音：“自从他师父久黎仙人殉道后，他就一蹶不振，我们劝也劝不动，不然我俩该有个被他给挤出去了。”

“殉道？”李不渡虽然平时有十五个陪练的消息渠道，对于这种传闻倒也是第一次听说。

“都二十多年了，咱也不清楚啊。总之就是再也没见过久黎仙人了。”方岳答道，“还不如多看看这海上的云霞，想那晦气的事情做什么？”

“我们这是要去海上仙山？”既然方岳不愿意谈，李不渡也顺着他的话题接了下去，来之前他查阅了一下文献，但只是了解了个大概，但是毕竟身为他师父的东方一白没有传授给他任何关于历史方面的消息，仅有的部分均来自于那十五个陪练仙君，因而他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肯定不如接受过系统学习的其他门派的仙徒的。

“嗯，就是我们刚进入仙界的地方。”方岳道，“仙界到人间唯一的入口，就是仙山，唯一的出口，就是在你们月白峰之后。”

李不渡点点头。

传说太古时代，远古创世之神的神躯幻化为三界，他的头化为仙界，他的身体化为人间，他的脚化为鬼界，三界冥冥之中互相联系，互相影响，维持着平衡。而他的眼睛化为仙界的海，成为仙界最美的风景。

虽然这是传说，但也揭示了三界微妙的关系。

师父叮嘱他不要忘记修炼，他每日都有半天呆在屋里闭门不出。但他发现除他之外，所有人每天都要服食一个叫凝神丹的东西。这并不奇怪，毕竟他是所有宗门里最特殊的一个。只是师父常说，仙界的仙气缊于自然之中，他更多的需要向内寻求力量，寻求自我与外界的力量的平衡，把控这个调用仙气的节奏。

看来旁门之法，并非如此。

四十二天的船行早已结束，海上仙山即在眼前。连绵的群峰在水中成为一大片仙山岛屿，树木葱茏茂密，此外从外面就再也看不出什么了。仙山的仙气浓厚，由此滋生魔物也多，因此也会生出不少怪事，每年都有仙徒再次丧命，因此，安全区之外的地方千万不要去，这也方兰和柏宁两位随行宗门仙师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李不渡自是不会去。

这证道大会，实际上是就是对阵赛，分为多人和单人，单人比赛就是竞技，也就是把两人往场地里一丢，斗个三天三夜最后看胜负。多人组么，就是各个宗门组成一支五人的队伍，丢在一块场地里，谁先完成既定任务谁就排第一，单人比赛每门出五个人，多人比赛一门出一支队，人选确定了就不能换，否则就做弃赛处理。单人结果占四成，多人结果占六成。因此历年基本上哪个宗门夺得了多人的魁首，哪个门派就是第一了。

至于夺魁的好处么，自然是仙山的使用地域大小，仙山作为仙气最浓郁的地方，自然土地肥沃，奇珍异兽数不胜数，自然是各位仙家的必争之地。因而为了避免无休无止的争斗与消耗，一千六百多年前，仙道各宗门约定了由证道大会来决定这仙山的使用权，一到十名由小到大分配。小宗门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大宗门都已经同意了，小宗门同不同意自然不重要了。

他们宗门因为上一届证道大会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住的地方是南麓靠近山顶的位置，自然是不错的——其实怎么样对于李不渡来说都是提升，最差的住所也比茅草屋好，只是他住在这看起来奢华的屋子里，却突然怀念起那茅草屋来。

元真神宗还给内部弟子发了腰牌，毕竟这里门派甚多，人也杂乱起来，若是被对手或者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混进来可就不好了。

只是在这里活动范围实在狭小，相比起原本在月白峰随意活动，这里的禁区实在太多了，除了南山一大片被划为最终的比赛区域之外，其余各山能活动的地方也只有很小一部分，基本限于居住区周围，让李不渡这种几十年没被这么束缚过的小仙觉得闷的很。

前五天其实也并非比赛的日子，他主要任务就是陪单人组的师兄陪练，负责打扫打扫庭院，清理清理周边的杂草。还有就是，去他们宗门掌管的区域取些仙药补物来——这算是潜规则，大宗门几乎没有不这么做的，只要不被抓现行捅出来，小宗门也只能认栽。

他陪练的师兄是个莲花宗的弟子，叫燕以南，看相貌大约是三十多登仙的，在而且跟他在人间是同一片地界来的，只不过时代比他早了将近一百年。李不渡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大约是燕青皇室的祖先。

但李不渡对燕青的记忆绝对谈不上是什么正面印象，因而跟他也不算有话题。

即便是如此，李不渡休息的时间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平时在山上师父从不使唤他做事，现在是被当狗使唤。除了陪他喂招，什么洗衣扫地，倒洗脚水，铺床叠被，全是他一人包揽。

“不渡师弟，你的身法甚是玄妙，且多与过两招，不瞒你说，你的招式跟他们都不大相同。”上山二十三天之后，也就是倒数第二轮比赛结束那天，燕以南突然对李不渡说。

燕师兄今天赢了，道喜之后，李不渡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不渡师弟，我想你去帮我取些天灵芝来，我今日觉得甚是疲累，还有两天就是下一轮比赛了。”

得了得了，李不渡寻思，不就是让我帮你作弊吗？这里不比月白峰，既然大家都这么做，那他不这么做也不行，不然等着师兄和他宗师变着法子整自己。

“我去，我现在就去。”李不渡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拿了腰牌和佩剑——自从进了随行队他得了把不错的佩剑，起名霞光——这也是唯一的一件好事，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晦气。”李不渡心想，平日里这师兄都不爱正眼瞧自己，轮到脏活累活全都是自己干，真的不明白那其他几家仙门的徒弟争前恐后来遭这个罪干什么。

这事儿吧，说合规矩也不合，说不和也是灰色地带，给李不渡两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飞过去，只敢在林中穿行。

他一路是绕着险地走的，只是中间仍旧要路过险地。

等他终于鬼鬼祟祟跟看守领地的仙君交了腰牌，拿到灵芝已经是后半夜了。燕以南是进了最后一轮比赛的，以李不渡陪练他的时候的水平来看，燕以南拿到一个不错的排名不难，李不渡主要就是提供一些战术和招式上的变化应对，明显感觉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根本不担心没了这点灵芝燕以南就会被谁打趴下。只是燕以南看起来并不十分好相处，给他惩戒自己的机会，那自己肯定是免不了一番造化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不渡也是紧赶慢赶原路返回。

密林中影影幢幢的黑影在风里飘荡，让人心慌，虽然月白峰的夜于此差不多，给人的感受却截然不同。呼呼的风声包裹着自己的呼吸声，心脏怦怦直跳。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了起来，李不渡忍不住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幽幽树林中竟有一双黄绿色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要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