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若说真正的掌事者,唯有老太太。
老太太跟着老侯爷打下梁家的产业和地位,眼界和见识都不浅,就连梁允烨遇事都爱去她跟前请教。
卢氏出身不高,也就沾个卢姓,若非婆母大度,儿子争气,儿媳孝顺,她在府里府外哪有什么地位。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怒意,卢氏赶紧起身往老太太跟前去。
“老太太到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儿媳好来迎您啊。”
老太太伸手挡住她,自己走到上座坐下,“我病了,你都不想来,平日还能指望什么?”
卢氏一惯懒散,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可今日当着小辈,就敢对她不敬,辱她脸面的事情,她容不下。
更何况,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让外面人嚼起侯府的舌根,她更不能放任不管。
老太太沉脸不说话,桌上人人都噤声不语。
另一边支了小桌,两个姨娘带着孩子坐在一起。
顾今夕交代下人备菜以后,便站在卢氏身边。
过去六年,次次聚餐都是如此。
儿媳伺候婆母用膳,在许多高门大户,都只是走个形式。
毕竟高门联姻,即便不给做儿媳的脸面,还要顾忌儿媳身后的家族。
顾府败落,卢氏乐得磋磨她,但凡聚餐,即便是年夜饭,也是让顾今夕侍奉左右的。
老太太不想因这种小事落她的脸,顾今夕也没有怨言,便随她了。
可今日,老太太不想了。
她指了指谢彤,肃声道:“当家主母都站着,你倒坐得安稳。”
卢氏巴结谢家自有她的盘算,老太太却看得明白,梁谢两家只求相安无事,锦上添花最好,若不能,也万没有低声下气的道理。
谢彤也不恼,起身行礼,回道:“过来的路上,母亲特意交代过,儿媳身体不好,不必近身侍奉。”
她说得泰然自若,仿佛没看出老太太的怒气,也没瞧见卢氏的不堪。
毕竟是谢家的嫡出大小姐,她还真没将济宁侯府的人看得上眼。
老太太冷笑一声,“卢氏,你就是这样管理侯府的吗?尊卑不分,上下无序,一个妾室也能坐到主桌上来。”
这句话越往后,语气越严厉。
卢氏赶紧下桌跪在老太太面前认错,“老祖宗,是儿媳思虑不周,您别生气,我立刻就让彤儿回去。”
谢彤何时被这样下过脸,当即站起身,匆匆行礼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刚巧遇到梁允烨进来。
还没等他问话,红着眼眶转身就走。
“你瞧瞧,这就是你做主娶回来的谢家女,连夫君都不放在眼里,往后如何遵从三从四德。”
梁允烨一看屋里的情形,便猜到一二,忙上前来哄老太太。
“祖母,今日难得一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扰了您的心情。”
见到梁允烨,老太太的火气瞬间灭了大半,卢氏也自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太太没让起,她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满屋的小辈,都见到她的窘态,她没面子极了。
“烨哥儿,你院里的事我本不该掺和,可如今你母亲的手太长了,连带着咱们侯府世子夫人的脸面也没了着落。”
“当家主母没有脸面,便是侯府没有脸面,你可明白。”
老太太心里,侯府在第一位,梁允烨在第二位。
谁,也别想黑了她亲自挂上的侯府门匾。
卢氏插不上话,只能求救地看向梁允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