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玉石,锦衣华服,将憋仄的小院衬得亮堂起来。
周乐安不禁暗想,侯夫人和大小姐的架子,在一个庶女面前,未免也摆得太足了。
卢氏站定在周乐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神色淡然,松弛安然。
不禁脸色微滞,厉声道:“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这个院子。这些个婆子丫头,便赏给你,往后一同带去谢家。”
周乐安敛眉,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
稍一思索,却能猜到卢氏是想让她嫁人。
一侧的大小姐梁婉儿眉眼冷冽,抿着唇角,扬头告诫她:“三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你个贱婢所生的庶女,委实配不上。”
“你若还有半点羞耻,便该感恩戴德母亲为你花的心思。”
谢家?三公子?
卢氏出身广陵,广陵有两大世家,卢家和谢家。
如果真是那个谢家的三公子,也不难理解卢氏会舍得将这门亲事让给原主了。
只是,听梁婉儿所言,谢三公子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往前走上两三步,屈膝低语,“既然是母亲的安排,女儿自然会遵从,依姐姐所言,三公子是良人,往日是女儿不知好歹,请母亲息怒。”
卢氏冷哼一声,原本做足了准备,无论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归是要让这个庶女嫁去广陵的。
没成想,收拾过一次,她自己想开了。
“你父亲常说你蠢笨,如今看来,你还是有些眼力的。谢家这种门第,你能嫁过去,全靠我费力周旋,你该知足。”
周乐安眼角低垂,越发恭谨。
“母亲思虑长远,是女儿的福气。只是,女儿身体不适,还需静养些时日。若女儿在谢家出事,姻亲没做成,反倒做了仇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绝不能离京,如今,只有尽量拖着,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她服了软,卢氏也不必太强硬。
“你放心,谢家再急,也会等你及笄之后再行礼。三个月时间,够你好好调养了。”
言罢,她又嘱咐了身后的一众奴仆,定要仔细、认真地伺候二小姐。
卢氏一走,领头的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
“二小姐,往后咱们要跟着您去广陵,趁着养病的时间,咱们好好磨合,别在谢家闹笑话才是。”
周乐安看都没看她,丢下两个字进屋。
“随你。”
这种刁奴,还入不了她的眼。
妈妈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丫鬟凑上来,给她顺气,“妈妈别生气,等二小姐去了谢家,人生地不熟,还不是得仰仗您,到时任您揉圆搓扁,她也不敢多放个屁。”
房门轻开,枣儿端着托盘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乐安往日疾言厉色惯了,话音乍一落入枣儿耳中,吓得她赶紧跪在地上。
“现在不是进食的时候,厨子都不在,奴婢自个儿做了两道菜,所以耽误了。”
哦,她现在是侯府不受重视的庶女。
无论宫里还是宅院,底下人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怪不得枣儿。
她走过去,将托盘接到手上,“起来吧。”
桌上摆着一盘青瓜炒肉片,一盘凉拌笋丝,并一碗丝苗白饭。
她执起筷箸敲了敲碗沿,“你先尝一口。”
周乐安不信她,这世上能得她信任的人不多。
她在宫婢手里吃过亏,对下人更不会轻易相信。
枣儿不明就里,却依言取了空碟子,每样饭菜都挑了点入口。
等到饭菜快凉了,周乐安才开始动筷。
“枣儿,长公主是不是死了?”
枣儿吓得又跪倒在地,“长公主,长公主薨逝,咱们侯府门口都挂白帘了。”
“挂了几天?外面有没有乱?”
“七天前连夜挂上的,奴婢没去外面,不知道乱不乱。”
突然,她想起什么,慌乱中有了笑意,“小姐,三爷今晚就能从书院赶回来,有三爷在,外面那些人便不敢欺负您。”
枣儿生得一张圆脸,笑起来像年画娃娃,显得年纪越发小。
周乐安低头看她,缓缓开口,“枣儿,还没有敢欺负到我头上的人。”
枣儿望着二小姐,明明二小姐在笑,为何让人看了发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