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方已经好多年了,记忆中那是一个落后且寒冷的地方,矮矮的平房上面覆盖着青色或者是红色的砖瓦,下雪的时候屋檐滴水形成的冰棒有20-30厘米,每每进房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折下半截,或者舔上几口。村里的老人说雪是最干净的,每逢雪天奶奶总会把我们的衣服扔雪地里,然后再捡起来摔打几次,这样会比洗的还干净,年少的我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直至长大看到东北人把自己的貂皮会扔进雪地里清洗的时候,我的疑问逐渐被打消,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夏天的时候,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会种上各种菊花,还有野玫瑰,我家的院子也是,在靠近墙壁的地方特意用砖瓦围成了一个圈,夏天的时候五颜六色,妈妈每次干完农活回来看着盛放的花朵,脸上总会充满笑意。那是在干涸的黄土高原上她给予自己仅存的一点温柔,没有女人不爱玫瑰,但在食不果腹的年代,这就变成了奢望。
村里有很多的小伙伴,都是按照姓氏群居,一家最少三个孩子,我家特殊一点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在当时,计划生育虽然很紧,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人会考虑孩子将来的教育问题,只是觉得家家人丁兴旺,有人才有希望。
村里有个小学,这所学校是村民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只有五间教室,每个年级各一个,一共四个老师,又教语文又教数学,还教音乐。在当时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很奇怪的是我们成绩都还不错。我的小学生涯,除了打沙包就是踢毽子,在那个没有铺水泥的操场上踢得尘土飞扬。放学后,小伙伴们集合,扔下书包,就开始满山遍野得追赶,那时候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冒着滚滚浓烟,随后就能听到村里的阿姨站在自家门前喊“二狗回家吃饭了,三毛回家吃饭了”的声音响彻村子,有时候还伴着阵阵回声。我妈比较狠,直接从树上折根棍子,赶我们回家。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们村的一位老教师,把自己的孙子转到城里去上学了,而那个孩子是我的竹马,在我的情感萌芽初期,那是我唯一喜欢的男孩,记忆中的他总是很勇敢,是我们的“领袖”人物,村里的同龄女孩大多喜欢他,我也不例外。在五年级收到他写给我的情书的那一刻,十一岁的我觉得将来我们一定会结婚。可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似的喜欢怎会经得起岁月的雕琢,于是,我的初恋就在他去了城市读书的那一年早早夭折了。再到后来见面的时候彼此拘谨,大概在他眼里我这个土里吧唧的女孩怎么能跟城市里面的姑娘相比呢。而年少时期说过的那句“喜欢你”也在北方凛冽的寒风中早已化作了尘土。后来上了初中,我有了新的喜欢对象,在他表白后经历了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还是在想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这一天来了,妈妈说我们终于要离开村里了,年少的我们兴高采烈,搬迁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带走。只记得奶奶拄着她的拐杖迈着三寸金莲在院子里不停地踱着步,嘴里也时不时地说着“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老猫怎么办?”
妈妈过来搀扶着她“放心吧妈,猫我托付给别人了”
奶奶点了点头哽咽地对妈妈说“我快去世的时候,把我拉回老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