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知道我的性子,便放心的将我放在了房中的软塌之上,她自去忙她手上的活去了。我无聊的倚在窗棱上,看着外面不停翻飞的蝴蝶发呆……
“痴儿,因你一己之私,无故堕世,造成生灵涂炭无数,一切孽力都要由你承担。”湛蓝的天光中,耀眼的白芒里传出一阵空灵之声。
我凝望着那一道白芒,心中升起一丝怨怼。刚想说话,身子一轻,我悠悠转醒。睁开眼,祖母将我抱在怀里,目光温柔而慈爱。
我沉浸在方才梦中,天道的那一句话并非空穴来风,承担屠灭生灵的孽力,那并不是一件小事。神理应爱重世人,若以神之故,造成生灵毁灭,那神要承担的孽力会反噬神灵,直至神灵消解归入虚无。
我恹恹的过了一段时日,并不是害怕孽力的反噬,而是真正哀痛于生灵的逝去,悔恨自己的过错。曾经的万万年,我无数次的见到过生灵涂炭的情形,却并没有哪一次是因我而起,可这次亲眼所见那般的悲惨皆有我一分罪孽在身的时候,当真是痛悔万分的。
而这段日子里,二姐从原来的足不出户,到现在偶尔能来看望我,我看着她的身子在一步步的恢复生机,也觉得十分的欣喜。
我就这般在萧家祖母的庇护下“胡作非为”的长到了七岁,这些年,我闯出的祸若不是因为有将军府的名头,只怕死的不知道多少次了。祖母说我像极了小时候的父亲,调皮,闯祸,无法无天,所以他现在才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只是每当如此她都无比感慨的说上一句:我若是个男儿身那该多好。
也许是因为祖母无条件的宠溺,我与祖母的关系最是亲厚。然后就是我二姐,人间最讲求血浓于水的关系,二姐自身体痊愈之后,对我最是亲近,她年长我两岁,却看起来年长我许多一般,对我十分照顾。
我喜欢跟二姐呆在一起的时候,春天的时候,她会每天给我摘好看的花梳头;夏天的时候她会笑着剥莲子给我吃;秋天的时候,她会给我做各种杂米粥;冬天的时候她会忍着瑟缩陪我在雪地里疯玩……
可惜,好景总不长。
这一年的秋天,祖母病倒了,而且日趋严重,而靠着我神力恢复生机的二姐,也迅速的再度病入膏方,药石罔效,不几时便撒手而去。临死前,她抚摸着我的头,笑着安慰我,“不必难过,能安然无恙的活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燕儿,以后没有二姐陪你,要记得好好的过活,别再任性了。”
二姐去后,祖母受了打击,情况更糟了。祖母迷糊的时候,会说起我当初欺负二姐的事,“当初你是故意让你二姐喝你的血,因为自那以后你二姐的身子就轻快了起来,后来也享了几年的福。”
祖母心有疑虑,却没有问我当初是为什么那么做,也没有问我现在为何又不去做了,只是安慰自己一般说着这样的事。
我忍着心痛和无奈默不作声,只是手却紧紧撰着她干枯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也这么走了,那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这些年所谓的胡作非为,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堕世而赎罪,只求孽力的反噬来的慢一些,让我多享受一些这种悠闲美好有人作伴的日子。我提前打死尚书府疯掉的马匹,不让它去集市上踩踏生人;我故意弄脏街区的水井,好让人们不再去喝被人投毒的水;我刻意在一家即将火起的夜晚,大放鞭炮锣鼓喧天,吵的人夜不能寐,杜绝了火灾发生蔓延整条街区……可是啊,这些还远远不够,所以天道使然,让我最在意的二姐离世,让我最亲近的祖母重病缠身……我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臂膀忍不住颤抖
“别怕,祖母啊,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祖母动了动被我抓着的手,甚是慈祥的对我言道,“我早已呈书朝廷和你的父亲,祖母总要等等,等等你的父亲,对他有个交代……”祖母说她受父亲所托,找寻大姐,照看二姐和我,还说起父亲临行前曾说起,二姐能保则保,不能保则想法子让她走得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