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院子也一直都是当初样子,无论是房顶的瓦块,还是屋檐排水的琉璃构件都光洁如新。
这里似乎不染一丝风尘,干净的不像真实的地方。
院子里也从没出现过除了少女之外的第二个人。
这个院子里,除了彦生这棵树会随着时间成长变化,其他一切犹如静止。
少女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早就出门,日落而归,偶尔也会隔很久才回来一次。
无一例外的是,每次归来时都是浑身血迹斑斑,要花很久清洗衣物和处理伤口。
不少次,彦生能清楚地看到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默默垂泪。
彦生作为一棵树,却只能心疼地注视着她,毫无办法,甚至不能开口安抚少女一句。
少女却总是喜欢跟他聊天,也许是因为彦生是这个院落中唯一的生命。
莫伊!
彦生知道她的名字,了解她的一切。可惜无法跟少女互动,只能偶尔随风起,摇摇满冠枝叶算是跟她打个招呼。
这会儿正下着蒙蒙细雨,莫伊站在彦生冠下,漫不经心地来回抚触着彦生的躯干。
“风来,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呢?”
莫伊轻声呢喃。
这会儿没风,彦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她总叫彦生“风来”,大概是因为彦生有动静的时候都是风来了。
这院落也只在此时不那么孤寂,没有一丝声响。
莫伊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有回应的聊天模式,只是轻叹了口气,而眼神里的光忽然像是被抽空一样,变得涣散,空洞,神情逐渐越来越显得落寞。
彦生也早就习惯她这样的状态,假如能开口,他一定问问莫伊为什么要一直回来,回到这看起来让她总不开心的梦魇之地。
这里也曾经是彦生的梦魇之地。
虽然这里的时间和真实世界时间并不同步,
但三百年都只作为一棵树立在这里,这种麻木无趣让彦生每次进到这里都格外痛苦,他的视线从来只能局限在这个院落之中——一切都不会变化的院落中。
外面是什么?有什么?彦生很是好奇,可那些跟自己永远无关。
只有她,算是一点风景,或许说,是院中唯一的风景。
但她从不讲自己的事,彦生也从不知道她为什么出去,又为什么一身血迹斑斑地回来,为什么不老,为什么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彦生只能安静地陪着她。
许久,终于趁着一缕清风,使劲抖了抖满冠的叶子,再次短暂驱散了这个院子里的沉闷。
“你怎么还没走?”
彦生忽然耳边响起满是疑惑的问话。
他猛得一惊,瞬间眼前又是一黑,目光顺着声音处寻去,果然又回到了医院,一身白大褂的苏宇正看着他。
彦生尴尬的立在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又照镜子了?”
苏宇观察了一圈,直到看到分诊室玻璃上映着的两个模糊身影,不由会心一笑,想起来彦生描述的病症。
“原来这少年又犯中二病了。”
他暗笑道。
彦生沉默着点点头,飞似地逃离了医院。
苏宇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又向那面“镜子”一瞥,脸色却忽然一下变得阴沉无比。
呆立半晌才用手一边在头上不停地揉搓着,一边叹气
“哎,镜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啊。
想当年我年轻时可不比那孩子长得差,可现在头发怎么会都掉成这样了?”
公交车上,彦生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