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昏黄的月色下,大郎吸了两口水烟袋,眉头蹙得更深了。
晚春子时的阳谷巷已经见不到行人,但他仍然不时地朝着巷弄两侧张望。
“嘶~尔母婢也!”
大郎用力地甩了甩手,然后迅速地捏了捏耳朵。
他忘记了点烟的火绳已经燃尽,这下子烫疼他结满老茧的手指。
耳朵冰凉的肌肤缓解了手指的不适,但是内心的焦躁却无处安放。
他斜倚着破旧的院墙木门,偏过肥胖的头颅,侧着耳朵细听,厢房内隐隐传来一阵缱绻呢喃的声音,听得大郎心痒痒。
“呸~尔母婢也!”
大郎用力地砸飞了手中的铜制水烟袋,豁然转身站起身来,抄起院内的一根粗壮木柴,快步走入厢房卧室。
简陋的木床咯吱作响,油腻的床被翻着红浪,一对鸳鸯交颈偎傍。
大郎四尺之躯抡起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木柴棍,狠狠地砸在温香软玉上的男人后脑......
“哐啷!”
柴棍落地,几乎同时,窗外天光大亮,刺目绚烂,如同白昼。
大郎眼睛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一手挡住眼帘,耳畔传来西海雷鸣般的潮声。
片刻间,窗外天光恢复柔和,但依然较平时明亮不少。
“额啊!”
床上的男人翻身睁开眼睛,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你,你是……”
大郎移开了遮挡视线的手,惊恐地盯着床上的男人,双腿颤栗,口齿含糊不清。
“噗通!”
巨大的恐惧瞬间击溃了大郎愤怒的情绪。他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随即,他以头触地,咚咚作响,颤声求饶。
“江少爷饶命,江少爷饶命啊,小人真不知道床上的人是您啊……”
“嗯?”
“我?江少爷?”
床上的男人一脸疑惑,环视四周一圈:灯影幢幢,破旧的木屋,简陋的家具,一挑烧饼担子……
“难道,这是江少爷的家?看着不像啊?”
看着眼前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对着自己磕头如捣蒜,江少爷在床上正自纳闷,忽然听得耳畔一声娇吟,吐气如兰,吹得耳后直痒痒。
“好冤家,您上上下下忙活了大半天,就差这临门一腿的功夫。今儿个,咱家大郎太不成器,扫了您雅兴,下回奴家再好好补偿您哦~”
江少爷骤然转脸看见身边躺着一个女子,稣胸半露,玉腿横呈。他脸色腾地红了一片......
“什么情况?在做什么春梦?”
他拍了拍脑袋,后脑一阵剧痛,浑身一哆嗦,似乎灵魂都要出窍。
忽然,他看见了……
脑海中升起一轮明月一样的圆光,光亮如镜,映照着江少爷的生平履历:
“建宁城江风,城主江云天之长子,荒淫无道,武道荒废,被褫夺世子之位。”
“建宁城江风,新婚之夜,逃离婚房,与贩夫走卒之妻阿莲苟且偷腥,遭其夫大郎袭击后脑。”
“卒!时年十六岁......”
“江风!竟然和我同名,他的履历掠过,感觉就像自己完整经历了过一遍......”这种记忆融合的玄妙感受,让江风大受震撼。
震撼之余,江风不得不面对当下操蛋的局面。
“你......”
他指着还在跪地求饶的大郎,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应该是同情?抑或伪装狠厉?
“你......去把我的裈裤拿来!”
江风屁股开着空挡,不好意思自己去拿,心思百转之下,随便找了个由头使唤大郎,既略显嚣张又不至过于狠厉,在江少爷秉性与自我良心之间尽量取得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