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你了。”池子磬垂着脑袋又缓缓抬头,他眼珠向上翻着,拼命外示着自己冷漠与阴暗。林汉霄忍不住露出一个疑问神情,却见池子磬慢悠悠迈前两步,大开的五指中逐渐凝聚起一团灰黑的雾气,在其股掌之间肆意骚动飘荡,激烈不断地撞击着那看不见的壁垒,每时每刻都要突破限制冲击出去。
林念腰间的符命刀瞬间被其唤醒了动静,那一瞬间无色波纹自刀身扩散而出,将池子磬掌中的灰黑雾气狠狠削去一半。可余下的另一半就如同被吹散拍开的焰火,那一时间的消逝只是错觉,回风一吹又将再次复苏。池子磬手中的浊气团大有不灭之势,而其所有者正像白日里盘核桃的闲人一般,将浊气轻而易举地拆分为两团,捏在掌心之中碰撞转圈。
“你能玩弄浊气?”林汉霄惊叫道,“子磬!你怎么能违背常理?”
“只是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道路就算是违背常理了?依我看,这还夸得上一句开天辟地、大公无私呢,乃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大善举!”池子磬被激怒道,“我为何这样?我说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我想和你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池子磬怒吼一声,左手抓着剑便要正面迎敌,他方才召唤出来的灰黑浊气团像是白日里的幽鬼,浮在半空跟在他的身后,这架势诡异又模糊,像是池子磬一贯的作风,指不定又在背后笑里藏刀。林念慌乱中大吼一声,立刻红着眼睛去看林汉霄的对付,只见他爹竟也徒手生出两个同样的烟球,翻照着对面的动作提剑迎面冲了上去。
浊气和真气组成的烟球在同一刹那与利剑合为一体,两剑相触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带起的波动直接将离得近的几人掀翻在地。林念三人互相搀扶着爬起,他们方才被径直弹出了好几米远,可再想要回到战场中心可就难了,将他们弹出的两股气息像麻花一样搅合在一起,在林汉霄和池子磬的周围形成一道黑白两色的包围圈,阻挡着任何干扰者的脚步。
这是一场独属于他们的决斗,所有的恩恩怨怨、牵扯瓜葛都必须在今天画下一个休止符。
林汉霄同池子磬是棋逢对手打得火热,势均力敌让两人的武器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池子磬乃是左手持剑,论力道和耍剑的角度皆比林汉霄要强劲和巧妙不少。两人一别已过二十年,长久没有摸过剑的林汉霄自然在开始便是落于下风。旁人看着只能干着急,可林汉霄本人却不急不躁,很快在防守中找到了节奏,他将左手握着的红尘剑扔回到右手上,立在他对面的池子磬见到他动作眉头一挑,更是比方才还要认真几分。
林汉霄冲他怪异一笑,猛然便是一个撩剑弓步向前。池子磬愣神片刻躲过身子,扭身间向他甩出一道剑气,林汉霄抬掌轻松化解,握拳中将它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夹在两记穿云剑中向池子磬死角打去,池子磬脚底生花,拉扯间已然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符咒,他靠着躲闪的姿势不断引诱林汉霄步入其中,而后一个飞跃靠向边界,戳破手指便想启动血阵。
林汉霄操控脚尖如那林中青蛇快速摆动,几下便将池子磬的小心思破坏殆尽,他抬手将泥块粉碎为沙石,借着浑浊的屏障就要穿刺池子磬的腹部。池子磬侧身挡剑划过,后仰的同时闭眼将沙石压回了地面,他指尖的血滴落入阵图,那一根根泥石造就的尖刺破土而出,一路跟着林汉霄的退让,不断向其脚底逼近。林汉霄脚下动的飞快,又是反手一招叶底藏花挡掉了池子磬袖管下飞出的暗器。池子磬饶身左手撩剑,林汉霄闪身而过,接着便是两下进步平刺。两人互相熟悉对方的出招套路和习惯,因此一来一回间都未能伤到对方的皮毛,比起他们眼中隐藏不住的憎恶和痛恨,光是看着动作,倒还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功夫切磋。
每一下都使出全力,可每一下都被挡了回去。
头上凝固的鲜血被重新撕裂伤口中流出的新鲜血液覆盖,睫毛兜不住太大的重量,别血糊住了眼睛的林汉霄难以忍受地眯了眯眼。此举落入池子磬眼中却在瞬间转变为了胜利的讯号,他一直观察着林汉霄的动作,终于在对方暴露一丝松懈的同时,反手握着剑柄,将剑镦狠狠砸向对方的肋骨!
林汉霄呜咽一声拉开距离,而池子磬收剑停在了原地。
林汉霄气息稍缓,不由挑衅道:“看不起我?”
“别逞能了,脑子本来就不清醒,这一流血,又得减寿。”池子磬抬起下巴道,“到底是上年纪了,你这身体也不行了,这才打几下就断了肋骨。”
林汉霄道:“那不是你武德尽失,惯会行那小人偷袭之举吗?还以为你只是性格变坏,没想到现在是连个人都不想做了。不讲‘德’的人和蛮夫有什么区别?”
“错怪了,我只是想测试一下。”池子磬道,“我就是想看看,吃了百相果那神果的人是否有金刚不坏之躯。”
“我何时吃过神果了?”林汉霄神情严肃道,“还是你认为,这千年难遇的果子是我一介草民就有资格触碰到的吗?”
“别装了!”池子磬佝着背龇牙嘶吼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林汉霄冲他摊手道:“我说什么了?”
“就是在‘忆秋亭’的前面!你将我单独拉到一边,非要让我保守一个会另其他人眼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