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对他说话？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三秒钟，放开我，否则会发生什么，我想我不需要告诉你吧。”

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压出一圈红色的压痕，莫乔恨不得现在就扣动扳机，但一想到此刻还在等他回去的莫铃，他动摇了，眼皮颤动了一下，强迫自己收回枪。

“你叫什么？”他问那人。

“吹笛人，哈默尔恩的吹笛人。”

莫乔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现在，或许也不在即将到来的未来。但总有一天，今天欠下的子弹会打进你的脑袋里，哈默尔恩的吹笛人。”

“你就那么讨厌我们？”吹笛人挑眉，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似乎对莫乔的态度感到不解。

“我不喜欢有人拿我的家人威胁我。”他冷冷地回答，眼神飘向吹笛人的手腕之间。

霓虹町生产的脉冲束缚器，虽然是几年前的型号，但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看来这颗子弹想要打进吹笛人的脑子里，没有那么简单，还需要再费一些功夫。

“现在，你去将安杰尔·杜雷带给我们。”

灰尘薮薮地落在他们的头顶，玻璃教堂又被欧米伽的枪火开了一个大洞，建筑深处传来砖石的哀鸣，欧米伽再多开几枪，这里将倒塌成为一片废墟。

利维坦之枪拖在地面，仿佛一块沉重的船锚，限制了欧米伽的行动，他没有使用骨肉长枪的意思。

为什么？是他觉得杀鸡焉用宰牛刀，还是利维坦之枪达到了使用限制，又或是无法对人类使用.......

视线移到一旁，安杰尔就睡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一位幽影想要趁欧米伽分神的空隙接近，却差点葬身在他的枪火之下，黑色制服外衣被烧成焦炭。

“我拒绝。”

吹笛人瞪大了双眼，“你不会忘记——”

“那天和我通话的人是谁？骷髅头杰克，你们的头儿？”

“......温迪戈。”

“哦，二把手是吧？我和你们的交易很清楚，贝希摩斯原型机换我的妹妹，仅此而已。”

利维坦之枪的到来，暂时驱走了突然侵袭而至的盲冥，但莫乔没有忘记，一切还没有恢复正常。他们还身处在安杰尔的认知网络之中，外面的镇上污染横行。

只有欧米伽知道该如何回收奇美拉原型机，消除异常。

莫乔没法对幽影的人动手，但也不代表他要对他们言听计从。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不醒的安杰尔身体忽然动了起来。

他的腰腹不自然地拱在空中，双手和双脚如同癫痫发作一般不住地抽搐，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他的四肢。安杰尔的喉咙发出低沉空洞的“嘶嘶”声，无神的双眼瞪得如铜铃。

“你们的毒气？”

“不......”吹笛人喃喃自语，眼神中出现了被莫乔拿着枪抵着头时都未曾出现的恐惧。“基金会的人曾警告过我们，不要让第二重门打开......”

吹笛人猛地推开莫乔，冲对面的男人大声吼道：“温迪戈，镇静剂！”

但他的提醒晚了一步，莫乔看到利维坦之枪白色的骨骼通体亮起斑斓的光芒，但就像是黑暗中的焰火一般转瞬即逝，下一秒，熟悉的盲冥倾轧而至。

光芒，烛光也好、从玻璃洒进教堂的日光也好，接连如吹灭的蜡烛般熄灭，眼前的世界重回晦暗一片。

一阵阵气流吹向莫乔的脸庞，吹笛人和稻草人在他的身边大声地吼叫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到，唯有体内发出的心跳声响在耳畔。

说起来，莫乔的心底一直有个隐隐的疑惑。

如果说奇美拉原型机的特性是“缝合”，这或许可以解释缝合怪物的出现，可以解释那只长着鲶鱼头、血液与内脏被触手所替代的黑猫，但黑森镇上的其他的异常事件该怎么解释呢？

那些无名火起、对彼此大打出手的居民？退化到仿佛只有暴力这一条路可以宣泄情绪？

他们又被奇美拉原型机“缝合”了什么？

“大哥哥......”

小女孩苍白的脸，漆黑的头发，棕红色的毛发，庞大的犬身，黏合在一起的石板。

她的身体被“缝合”了，但仍然保留着一部分的神智。

神智，哦，对，神智。

雷蒙德不是说，世界分为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吗？

视觉障碍变得更加严重了，莫乔的视野几乎一片全黑，连就在身边的吹笛人和稻草人也看不到。

第一重门打开，“缝合”了物质。

那当第二重门打开，是不是就轮到认知与神经接受污染的“缝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