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妹花
林师长扭头笑道:“左场长、邢副政委,我看这个连队清淤工作搞得确实不错,工效进度、渠底渠面、淤泥堆放,各方面哈马斯走在前,才一天半就前进这么多米了!你俩,再说点?”
邢副政委笑道:“林师长早把我想说的,哈马斯替我说了!”
左场长更是只有一句:“林师长,我挽起袖子,只想现在就下渠,和同志们一起干!”
于是,林师长带领着领导干部们投入了火热的清淤劳动中,挥坎土曼的挥坎土曼,挑土的挑土,推独轮车的推独轮车。
只见,一身半旧藏蓝中山装的林师长挽起袖子,扎稳马步,推着一辆满载淤泥的独轮车,缓缓地,但又是稳稳地,向一个大土堆走去,左边一个小伙子要帮着扶边,被他抬抬右胳膊肘,赶开了。他那颗灰白的头,微胖的脸,汗流如注。
左场长散开着旧草绿军衣,白衬衣浸出了几小块不规则的汗渍,挑着担子,稳稳地上坡,和詹老板比赛着。
邢副政委的灰中山装搭在肩头,挽起袖子的手臂显得精瘦,和王八个馍馍王眉娥她们比赛着,挖土、挑担。
那四个佩手枪的小伙子,早隐入川流不息的劳动大军中了。
整个十一连南干大渠的清淤工地上,人人喜笑颜开,干劲冲天。
简新国也把大喇叭、相机放回办公的红柳棚,冲下渠底,从王眉娥手中抢过扁担,挑起两筐土,两腿颤悠悠地,爬着坡。
老胡杨顶上的红旗,“哗啦啦”地翻卷欢唱着、红柳棚边,几把站在地上的步枪,枪刺闪闪发光。
来南干大渠工地的第三天,是个艳阳天。正午时分,碧蓝如洗的天幕上,浮游着白色的棉花山一样的云团。暮秋的微风,吹得人脸上痒酥酥的。
“陆排长,那,这点馍馍,我实在吃不下了,你拿回去喂鸡吧!”王眉娥喝完最后一滴包谷糊糊,心满意足地吐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把自己没吃完的小半拉包谷馍,递到坐在坎土曼把上早已吃完饭、正“咔嚓咔嚓”吃着大半个青里透红苹果的八个馍馍另一个手里。
“啊呀,俺那两只鸡可有口福了!”八个馍馍把馍馍塞进自己旧草绿军装的一只口袋里,眉开眼笑。
南岸的沙枣林到红柳棚之间的沙荒地上,横七竖八地坐着、躺着疲惫的人们,有的还端着碗在吃饭。
眉娥正要拿着自己的碗勺回自己蚊帐,就见林茜草微皱着眉向她走来,把她拉到一边笑道:“眉眉,我让黑非洲把碗筷带走了,侬也让伊把碗放回去好啦!侬陪我去上厕所,好哇?”
“侬呀,上个厕所,还是大白天,也要人家陪!而且,收工前,阿拉才去过呀,侬格是啥肠子呀?”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还有二十二钟五十七秒,才开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肚皮里厢咕噜噜额,有点苗头,就解决!”林茜草声音里透着得意,看了一眼抬得老高的右手腕,那白皙透明得连蓝色细血管也看得清清楚楚的右腕上,戴着一块姜黄色牛皮细带、银晃晃的漂亮手表,表面嵌着一朵小小的五瓣梅花。
“呵呵,嘎准呀,精确到秒!”王眉娥打着哈欠,看着不远处的沙枣林梢。
“那当然!手表嘛,笃定准确呀!咦,侬也不问问,我啥辰光有了格宝石花牌手表?也不猜猜,啥林买额?”
“啊——困得来!我呀,一天到晚又累又困,哪有闲心,用小四川额话,就是哪有心思管侬那些无名肿毒?再说,侬勿想讲,我再问有卵用?侬真想讲,憋得住哇?啊呀呀,怪得来!一恰饱,头上太阳再暖洋洋一照,勿要太适意!真想一头栽倒在野麻地床上,甩开膀子困一觉!”王眉娥张大嘴,连连打着哈欠。
“好好好,侬没兴趣猜,就算了,以后告诉侬。现在,阿拉去困觉,勿来赛!”林茜草左臂勾住了她的脖颈,笑道,“去蚊帐里躺一会儿哇,眼睛还没闭上,又得咬牙起来!唉,还不如硬撑一歇歇。走,上厕所去!”
“阿拉恰饭前,不是才去的,一个小时都没有,不咋憋呢!”
“还不太憋?等憋额辰光再去,人说不定又多了,还得排队!骚哄乱臭额,等在外面,最难受了!再去去哇!”
“我是累得来困得来,只想回蚊帐里厢!”
“啊呀呀,趁现在再去去,等歇开工时,王姐姐侬格积极分子,不是又能多挖几坎土曼土,多挑几担土了?”
“侬呀!哈哈,终于肯叫我一声姐姐了!大三天,也是大!好的呀,就依林妹妹侬格落后分子一次!反正,我呀,能影响侬一次,算一次!”眉娥手指戳戳她的眉心,笑道,随后把自己的碗勺,还有口袋里的一个青苹果,托正在啃苹果的黑非洲带回蚊帐里。黑非洲手里的苹果,几乎只剩下了果核。
“哈哈,王小姐,侬额七寸,看来,我找得蛮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