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万通见过万贵妃后,回到万府只听万通一阵抱怨道:“你说你当初怎么就不把多的粮食分开藏起来,现在好了皇上没开口问咱要那四万石粮食,大姐倒是先问起咱要了,你说咱要不要给,都是你干的好事。”万通在其他的事情上都还好,唯独涉及钱财一事就变得格外在意,此次万贵妃要求万通将四万石粮食献给皇上,使得万通将此责任全部怪在我的身上。我只得回应道:“不就是四万石粮食么,小弟去给兄长再弄些来就是了,兄长何必动怒。”万通本就不高兴,听完后更是恼怒,对我说道:“不就是四万石粮食,那四万石粮食可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啊,咱得赚多久才能赚回来,你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你给咱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看下。”我被他一句话堵得语塞说道:“皇上不是让兄长查抄那些奸商的粮食么,兄长可将粮食尽数上交给国库,至于所得的银两,兄长可自取些。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银两本就没个实数,多少拿些也是不打紧的。”万通听完,语气稍有缓和说道:“你自从中举以后便没有回家乡,如今咱给你个假期,让你回家歇上些时日,过年的时候再回来,也不会耽搁会试。还有你此番回乡,若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件可得给咱带回来,咱也好孝敬皇上。”
其实我此刻本不愿回家,只因皇帝赐姓,恐怕此刻义父已是知晓,我怕义父责怪,便一直在京中逗留。现在万通叫我回去,定是有些棘手之事不愿我参合,我只能让他保重,说年前一定归来。收拾好行李后,一路疾驰至南昌府,路途上带着路引,也未见得有人为难。也许是这身飞鱼服的缘故,守城的士卒也不敢过多的盘问。到南昌府后,南昌府的知府和知县一路夹到迎接,就连宁王世子上高王也来了。他们以为我是受命前来办差,所以说话间都很客气。我看着这些人,却唯独没见着义父,针儿姐毕竟还未出阁,自是不能前来,只有冯府的管家前来迎接。
我将李伯叫来身边问道:“李伯,今日怎不见义父前来,可是义父还在生气?”李伯低声对我说道:“老爷虽是生气,不过逢人都会夸你有出息,老爷得知少爷高中举人后,那宴席可是摆了十日。不过当老爷知道少爷进了锦衣卫,好像确实不太高兴,让大家伙都不准提少爷的名字,就连老朽前来都是小姐的主意。”我顿时明白义父的心思,义父是不希望我进锦衣卫,也不希望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和李伯寒暄几句后,上高王对我说道:“父王得知贤弟高中举人,一时难以得见,便吩咐愚兄在贤弟回这南昌府时一定要去王府一叙。愚兄与贤弟一别数载,只恨身无羽翼不得飞至京都看望贤弟,实乃愚兄之憾事。家父还说,贤弟进南昌府后不必回家,他已经为贤弟设宴接风,并邀请冯员外先到了王府。”
我知道这些人不是冲着宁王来的,宁王在南昌府这么久一直不受皇帝待见,官员也未必将宁王当回事。如今我顶着万氏的名头,这些人都是想巴结万氏而来,就连宁王也不例外。我随着上高王一同进了王府,随行的还有城中大小官员。宁王见我后拉着我的手说道:“几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来,快进来,你父亲在里面等着呢。”我对宁王没有多少好感,以前只是听闻宁王并非善类,今日观其面相犹如暗处的毒蛇,随时会冲出来咬上一口的感觉。我客气的向宁王问好,谁知宁王说我说错话了,然后将义父叫到跟前来,我见了义父慌忙行礼,却被宁王打断了。
宁王说道:“贤侄现在姓万,却不忘昔日的恩情,实属难得,不过贤侄若再行礼确有些说不过去。”我说道:“一日为父,终生为父,虽为义父,亦有养育之恩怎就受不起此礼?”话说完我给冯忠磕了几个头,把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宁王觉得尴尬,便大声说道:“本王与冯员外甚是投缘,今日欲结成儿女亲家。冯氏幼女,名唤针儿与本王的钧儿八字相合。本王宴请诸位,也是希望诸位能做个见证,下月初八王府和冯府就是儿女亲家了。”在场的官员纷纷道贺,纷纷拿出贺礼,也有些不受待见的官员,并不知晓此事,空手而来受了不少白眼。我此刻也是如此,身上唯有一块万贵妃送的信物,此物断然不可能当贺礼。冯忠见我窘迫的模样,拿来一个锦盒交在我手上,示意我将此物当做贺礼。我无奈之下,只得接下这个锦盒送上。
看样子义父也似乎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悬起的一颗心在此刻也放下了。随后我私下问义父说道:“何时商议的定亲,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冯忠说道:“就在今日,宁王请咱前来说是有要事商量,这不商议到一半你们就来了,宁王直接将此事定下了。”我不禁担忧道:“孩儿听闻上高王先妻的父亲为本地的同知,上高王多年也不曾纳妾皆是为了祭奠亡妻,如今针儿姐入王府是做王妃还是做妾?”冯忠说道:“许久以前宁王就与咱提起过此事,那时宁王的意思是做妾,不过咱看今日这景象,至少也得是一个妃。”
我对宁王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上高王倒是刮目相看,这年头能守着亡妻不纳妾的人少之又少。在王府与他的话就多了些,其他人见状似乎对宁王有些不满意,直到知府将我单独拉到旁边,我才知道他们不满宁王的缘由,知府对我说道:“府学一别已有数年,咱这个做长辈的本想给你送个见面礼,不巧遇上宁王世子订婚,这才不得已将备好的礼品送至他处,明日咱定当亲自送上一份厚礼到冯府赔罪,还望贤侄莫要怪罪。”我这时才明白,原来那些人送来的贺礼本是想结交于我,却被宁王尽数收去了,我拿这个未来亲翁实属无奈,便对知府大人说道:“无妨,今日既是姐姐与世子的订婚宴,小侄岂能有责怪之理,只要大人今日能够尽兴便是最好的礼品。”
直至傍晚,我见天色已晚,便称不胜酒力借故回家,宁王不便强留便吩咐世子送我回府,冯忠则是被留在王府过夜。一路上我与上高王相谈甚欢,只是世子言语中似乎有些反感这门亲事,我不禁为针儿姐担忧起来,心想针儿姐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回府以后,送走了世子,我先是和针儿姐寒暄了一番,随后将针儿姐带到义父的书房,对冯针儿说道:“弟在京都身投万氏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姐姐出嫁却不见得会受到王府待见,小弟自责。”冯针儿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背。今日名为联姻,实为宁王想安抚咱们,你也不必担忧。”
我瞧见冯针儿委屈的样子,咬牙拿出了万贵妃送我的玉佩递到冯针儿手上说道:“此物为贵妃娘娘赏赐于我,今日小弟将此物赠与姐姐,可护得姐姐一世周全。”冯针儿得知这是万贵妃赏赐我的家传之物,不敢收下,直至我稍有愠色,冯针儿才不做推辞。我见冯针儿收下此物,便问道:“这些年家中是否太平,可有人欺负过咱们家,如今小弟在锦衣卫当差,皇上钦点的四品官员,若有难处小弟只能处置。”冯针儿笑道:“咱们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人敢欺负咱们,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家里一切安好。就是爹爹时常挂念你,经常给你写信,但是写完以后又给爹爹撕掉了。”此时我也想到义父定是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却又说不出口,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