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强点了一根烟,落寞的眼神看着镜中落寞的自己。
现在是2023年7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疫情结束后的第一年,已经过半了。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陈小强就赔掉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十万块钱,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本来想着疫情结束了,开个烧烤店肯定能赚点钱的,可结果却赔了个底朝天。
其实在这一年里,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很多人都切身的体会到,多少店铺在疫情期间都能挺过来,可却倒在了疫情结束后。而陈小强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做生意”。
陈小强已经41岁了,41岁对他来说意味着马上奔五十而去,意味着人过中年天过午,也就意味着身体开始走下坡路。而41岁的他却是既没有票子,又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老光棍子一个。仅有的一套房子也不是他的,是老爷子拆迁分来的。他的名下只有一部车子而已,是一辆一七年产的标配版手动挡雪佛兰科沃兹。这部车子是他的全部资产。
回想起这几十年来的生活,简直就跟狗屎一样。
“这操蛋的人生真他娘的操蛋!”
“这操蛋的命运对我真他娘的不公平!为什么我干什么生意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被囚禁在困境中苦苦挣扎,却总是不能摆脱困境。我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黑暗的牢笼里横冲直撞,直到撞了个头破血流,也没有撞出一条生路。难道我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吗?”
“我他妈是遭了天谴了吗?”
陈小强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明明是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老实人。从不做坏事,也从没违法乱纪,甚至自己还是一副热心肠,时不时还会做好事,可怎么就落得个如此穷困潦倒,孤单落魄的下场。
“是不是从我被人扣上老实的帽子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注定了是个悲剧?”烟雾弥漫中,陈小强镜中的自己也模糊起来。他早已忘了第一个叫他老实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了。也早已忘了那个人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哪个时辰这么称呼他的了。
“这两个字就像诅咒一样跟了我几十年,真该死。”没过一会儿,陈小强转念又一想:“不对,这两个字本身没有错,叫的人也没有错,我自己也没有错……那是谁错了呢?”
错的是这个世界。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难道说我的理想,就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是郝云的《活着》,这是陈小强的手机铃声。他非常喜欢这首歌,单单是歌名就已经概括了他的这半辈子,纯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不饿死而活着。而其中的歌词“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则完完全全就是所有劳苦大众们的真实写照。
我们普通人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之中度过的。生活总是这样,十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总是这样。
生活只会欺负穷人,爱情也是。
那我们穷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呢?伴随着这样的疑问,陈小强接起了电话。
“喂,兄弟。”电话那边传来磊哥熟悉的声音,“你拾掇好了吗?”
磊哥是陈小强的好哥哥,是陈小强通过张华认识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人很讲义气,够朋友。用陈小强的话来说就是“人很有意思,值得交”。
“拾掇好了,磊哥。上哪个饭店?定好了吗?”
“小胖炒鸡,兄弟。你现在过去吧,我马上就到。”
“好来,磊哥。张华和鸭子呢?”
“他俩已经去了,就咱四个晚上,就不叫别人了。你现在去吧。”
“好,我马上下楼。”
挂断电话,陈小强对着镜子丢下一句“老实人就该死吗?”便匆匆出了门。
一杯白酒下肚,陈小强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所以你的店多少钱转出去的?”磊哥问。
“两万一,带三个月房租。”陈小强伸出两根手指。
“还有三个月房租才到期,你这么慌慌转出去干么?而且才转了两万块。”张华不解地问陈小强。
“不慌慌不行啊,我怕砸手里。今年这买卖这么难,那么卷。”
“也对,小强。”磊哥拍着陈小强的肩膀说,“别啰啰了,赶紧处理出去算完。转出去,赶紧找个班上,多肃静,也不用操心。你要是万一砸手里,到时候卖东西就不值钱了。冰箱、空调、桌椅板凳,厨房乱七八糟的只能卖旧货市场,还麻烦,还卖不上价。你这样直接打包转出去,又肃静又省心,还能少赔点。”
“哎,小强。”鸭子递过来一根烟,“你那还有空调吗?给我留一台。”
“沃日。”陈小强点上烟,“你不早说。都转完了,连个啤酒瓶子都没留下。”
“我以前给你说过,你忘了?”
“你个小鸭子,你给钱不?”
“咱俩这关系,大不了找个娘们儿陪你睡一觉。”
四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张华笑道:“鸭子,你家老娘们儿都五十了,你倒贴钱,人家强哥都不干。”
“就是,鸭子。”磊哥教育鸭子道,“你也正儿八经找个正经媳妇,你看看你找的这个,马上五十岁了,又老又丑,一看就是没文化的农村老娘们儿,而且人家还有男的,没离婚。你说你这是弄的么哎。万一她男的要是知道你俩有一腿,你小命难保,我告诉你。到时候真要出了事,你哥哥我可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