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出门急,并没有带手机,口袋里只有钱包,他站在路边,招了辆出租,等到医院,再借阿婆的手机打给江一帆。
病房里没开灯,阿婆正坐在床上休息,银色的月光穿过窗户倾斜过来,在地面投下一束静谧的光。
许淼还以为阿婆睡着了,可借着月色却看到她坐在病床上,他连忙打开灯,走进屋,露出笑:“阿婆。”
阿婆转头看他,眼神透着无尽的沧桑:“淼淼你来了啊……”
“今天元宵节呢,我肯定要过来陪您的。”许淼坐在床边,笑着说:“您身体好点了吗?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好多花灯,可热闹了。”
许淼没提那些小孩子,怕阿婆听到会心情不好。
阿婆像是没听见似的,过了好久才迟缓地问:“一帆呢?你们没在一起?”
许淼顿了顿,挤出笑,“他有事就没来。”
“对了,阿婆,您能借我电话用用吗?”许淼说,“我出门急,忘记拿手机了。”
阿婆吃力地翻身,把手机给他。
阿婆的手机是按键的,每按一个号码就会发出机械的声音,许淼站在医院走廊尽头,迅速按完十一个数字,他拨了号码,静静等接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一帆才接电话,许淼轻声开口:“是我,许淼。”
江一帆:“嗯。”
刚吵没多久,即使是打电话,气氛仍显得古怪和别扭。
许淼咬咬牙,主动认错:“刚才……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江一帆沉默半晌,语气不明地说:“我也有错,要和你道歉。”
许淼:“啊?”
“我不该说你想太多。”江一帆说,“对不起。”
听到江一帆的话,许淼感觉心脏被温水泡得酸胀,他放轻了声音,贴着手机说:“没事,都过去了。”
江一帆“嗯”了声,语调也缓和不少,“先挂了,我在开车。”
许淼懵了,“你开车去哪啊?”
江一帆:“医院。”
许淼结束通话,把手机还给阿婆,走进病房却看到阿婆睡着了。
他关上灯,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放到旁边,借着月光,帮阿婆盖好被子,才慢慢走出病房。
江一帆到了,在医院门口等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灯,在阴暗里格外耀眼。
许淼被花灯吸引,顿时没有吵架后又和好的别扭,问:“你哪买的?”
江一帆递给他,轻描淡写道:“路上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就去买了一个。”
许淼看了看他,忍不住弯起眉眼。
他按了开关,花灯闪着红光,音乐也飘荡出来。
许淼被吓一跳,又不自觉笑出声,“吓到我了。”
江一帆也露出几分笑意,低问:“喜欢吗?”
“喜欢!”许淼举着花灯,扭头问,“就是会不会太幼稚了啊?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玩花灯。”
江一帆说:“不会,他们会以为我们给孩子买的。”
许淼“扑哧”笑出声,笑骂道:“什么鬼?”
两人回到家,花灯就放在置物架上。
网吧明天就要开张,江一帆也要开始工作了,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早,这一天太疲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隔天,江一帆顺路送他去网吧。
网吧前两天打扫了一遍,也检查了设备和网线,许淼好久没上班了,虽然刚开学,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来上网,但许淼还是在网吧待了一天,等江一帆过来,一起去超市买菜做晚饭。
日子平淡,不过也挺好的。
阿婆元宵节过后没两天就出院了,强撑着精神给儿子办葬礼,来殡仪馆的人并不多,许淼一直陪着阿婆,看到她哭得声嘶力竭,完全站不起来,实在心疼到不行。
这一天下来,许淼觉得特别累,他把阿婆送回家,因为担心阿婆精神不太好,他晚上就睡在客厅沙发上,简单洗漱了下,躺沙发上给江一帆发消息,告诉他他今晚不过去。
江一帆很快回消息,顺着这个话题和他聊天。
两人聊到三更半夜,许淼终于困了,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就这么睡着了。他一点也不讲究,在哪都能睡着,以前在蛋糕店工作的时候,因为加班直接躺在厨房地板上,就这么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忙工作,丝毫没有腰酸背痛。
许淼的适应能力很强,也吃苦肯干,以前工作的时候,为了还父亲的赌债,他一天打两三份工,努力又上进,也得亏年轻,永远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就像渺小的蝼蚁,被命运之流裹挟席卷,却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奋力去抵抗所有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