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魔骨放在棺上。

石棺一震，原本紧闭的棺盖渐渐打开一条黑暗的细缝。棺盖移动，细缝越来越大，扩至供一人进出大小。

刚刚走进棺中螺旋向下的黑石梯，“轰隆”一声巨响，棺盖回归原位，将里面的人完全封死。

没有烛火，一只发光的小血鹤引路。

石梯黑得发亮，凹凸不平，没有棱角，十分光滑。

走到底，两旁亮起烛火，指引他走向黑石通道。通道尽头，是一片大雾弥漫的绿色山谷。

山谷中，慢慢显现一个略微佝偻的老妇背影。

老妇人银发素袍，面对不断蒸发黑气的池水。

非生非死，非魔非仙，气息甚是诡异。

来者对着老妇人的背影拱手道：

“晚辈朱袭明，拜见前辈。”

老妇人慢慢睁开眼睛，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蒲团一转，面向来人，眼睛并没有睁开。

“八转红鹤吗？”

“是晚辈。”

老妇人冷笑一声，道：

“死在你手下的魔物多如牛毛，今天，老身若是不让路，怕是也要死在你的手里。”

“前辈知道晚辈要做什么，那晚辈就直说了，黑气不断渗透逍遥境地脉，将驱魔人变成魔物。不断绝源头，驱魔人只有被奴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今天，晚辈是来毁掉黑池的。如果前辈不允，那么，晚辈也只好得罪了。”

“如此张狂。”老妇一挥袍袖，黑白双气冲向朱袭明面门。

朱袭明前脚掌不断往后撤，在泥地拉出一条长痕，他也不还手，撤无可撤，闪身躲避。

说来奇怪，黑白双气打入一棵绿树，竟未将树木轰碎，反而进入树身消失得无踪无影。

又一股黑白气流打来，朱袭明双臂交叉身前，接下这股气流。

“日月同天。”说这句话的不是朱袭明。

他没有机会释放梦力解脱幻境，因为老妇人的“日月同天”并未产生任何功效，若真要说中招后有什么感受的话，后背微微发热，仅此而已。

“日月同天，原是强身健体的效用。因在你的手里，才会变作让人很难挣脱的幻境。”老妇人接着说道：

“朱袭明，你口口声声说要荡尽逍遥，斩尽魔物，毁灭源头。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有《八转图》，有今天的身手，除了垂莲子耳提面命和你日夜用功以外，谁用性命做了你的垫脚石？”

朱袭明不语，唇线略微绷紧。

老妇人慢慢睁开双眼。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广阔，深邃，淡然，好像看透了时空和生命。

如今，这样的一双眼睛，正在看向仙魔同体的“人”。

“除了你死去的同门，难道你真的想不出到底是谁真正铸造了你的今天？”

“你要毁掉黑池。想要一个没有魔的世界，可是，没有魔，哪里来的驱魔人？没有魔，哪里来的《八转图》？”

“去黑池好好看看吧，看看这一切的源头。”

不知是不是受老妇“日月同天”的影响，他不自控地一步一步向黑池边缘移动。

在浑浊的池水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张脸属于一个乞丐，乞丐坐在墙根，吃着馊臭的面饼。

属于一只魔物，拥有棕红色魔躯，头上长出两个大魔角的魔，撕扯着生肉。

属于王府里的小厮。

道观的天师。

开国将领。

无名小卒。

……

这张脸，属于一个青年。

青年站在大虫魔面前，高举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