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喜地朝前小跑过去,却被前面的人群挡住了,刚想大声训斥,就听到沈归元率先发问。
“你们是何人?”
人群先是骚动,随后被一个领头的商贾叫停。
他晃着猪一样的身材,恭敬地朝沈归元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拜见仙师,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这次来是特意祝贺仙师的,恭贺仙师踏上仙途。”
下人们轮流端上数个打开的箱子,其内琳琅满目地装着各色珍宝,晃地远处城主眼都直了。
他猛一拍大腿,目露沉痛之色,还是税收少了!
商贾谄媚笑着,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罪人之身,有什么好祝贺的,都散了吧!”
沈归元颇有些不耐烦,朝外一番眺望,却只见城主缩着身子像条战战兢兢的野狗站在那,不见几位仙师。
“只是一些薄礼。”商贾搓了搓手,腰都快弯到肚皮上。
“其实小人的确为了要事而来,听闻仙师府上近来有产业经营不善,小人想买下您的地契,好为这大衍仙城出一份力。”
“呵,消息倒是打探的挺快,倒是辛苦了你这身材。”沈归元看着一脸尴尬的城主,气笑了。
一瞬间以为这帮蠢货又是他使的绊子。
只是这帮视财如命的商人当真连等都不愿意等啊。
他沈家再是不济,短时间内众多产业也不会匆匆出售。
猛兽将死,余威不散。
这才几天,这狗资本家就找上门来谈收购的事儿了?
“承蒙老爷的厚爱,说起来我与沈家有亲,咱们还是一家人呢。能帮老爷分忧,我自然不会推辞。”
商贾说完,便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一双绿豆小眼睛转个不停。
他不怕沈归元拒绝,年轻人嘛,心高气傲,就算知道自家困难,也会因为面子抹不开,坚决死守底线。
而且这位小仙师马上远离俗事了,天高神仙远,他今天就算强买,日后还能报复不成?
大衍城自有法度,就算是神仙,那也不能随便杀人。
况且,他这次的报价相当高,不怕那沈老爷不心动。
远处的城主侧耳倾听,还真让他听出了点眉目。这才一拍脑袋,明白了到底何事。
“祸事了祸事了,这帮蠢材当真要钱不要命,这位小仙师可是仙宗亲自收的弟子,是万万得罪不得啊!不行,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保不住会牵连与我……”
他今天并没有带来侍从,又在太阳底下久站了近两个时辰,以表诚意。
现在早已眼冒金星,险些跌倒。
但这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此时似乎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卖力地朝里挤过去,照面的人一看是城主,无不惊骇,纷纷让开一条窄路。
“该死的东西!你疯啦?!”
他一脚踹翻了那肥胖的商贾,猛扇了他几巴掌,累的气喘如牛。
但不敢耽误,一扭头,就朝沈归元跪下了,磕了三个响的。
“仙师,仙师。实在是对不住。小人在那边站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平日里懒散惯了,一时昏头居然没有发现这帮蠢货是来干什么的!”
沈归元弯腰将他扶起,四目相对,城主陡然一怔,身子哆嗦如筛糠。
那双冻住的眼里不含丝毫人色,仿佛压根没把城主当个人看。
“你真是言重了,大衍城主。一件小事而已。”
沈归元从侍女身上掏出一方手帕,为城主拭去头顶血迹,目光却瞥见了他随身佩戴的古朴长剑。
“几位仙师呢?”
“钟仙师喜动,许是久居仙宗来到下界城里,童趣未消。今早去了坊间赌虫,还未归来。”城主老实道。
这时,那商贾被几个下人扶起,不满地叫道:“您虽贵为城主,难道就能随便伤人了?大衍城自有法度!岂有……”
城主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狗一样的东西竟敢顶嘴,刚欲喝骂。
哪料沈归元却是锵然拔出自己那佩剑,动作极快,扭头不及,就已经听到一声惨嚎。
再一剑,头颅高高飞起,惊起三尺高的血泉。
而沈归元衣诀如旧,滴血不沾身。
“谁他妈跟你有亲!?猪狗一样的东西!”
一脚踢翻了簌簌冒着血的无头尸,他再回首,目光如刀,仿佛刺入人心。
那帮短衣家仆骇得面无人色,顿时作鸟兽散。
城主呆立在一边,急忙跪下请罪,头磕得咚咚响,这小仙师是真敢杀人啊!那他能不能保命还不是全凭心情。
手中沾血的长剑咣当摔落在地,吓得城主尿了裤子。
沈归元忽然有些恍惚。
上辈子杀只鸡都要犹豫几分,现今一剑斩了那颗猪头,反倒少了许多后怕。
这种心境……究竟是何时潜移默化的呢?
“杀得好!”
一道极为空灵悦耳的声音自天边而来。
沈归元抬头,便见三位仙师驾鹤东来。
那唤作钟秀的小师姐,此刻笑嘻嘻地拍着手,大声叫嚷。
沈归元朝天边遥遥一拜,目光又垂于身边瑟瑟的小侍女。
他这般,应该算是一种叶公好龙了吧?
寻仙寻仙,入了仙门,又徒生惶恐,不忍放下身后之事。
不再犹豫,几步过去,长袍翻飞,沈归元跪倒在沈府门前,磕了两个响头。
“归元此去,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今生……恐怕再无时日以尽孝道。请爹娘务必,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