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脆、悦耳,令贾敏下意识露出笑容。
“玉儿昨日睡得可好?”
“很好呢!”
林黛玉一面答话,一面走到贾敏身侧坐下。
“今天少了某个总是扰人清梦的家伙,睡得格外香甜!”
贾敏本闻言,面色不经意间黯淡了一下,转瞬却恢复如初,同乖女笑道:“这又是什么典故?我却不知还有人会在清晨打扰玉儿。”
林黛玉抿嘴一笑,指了指侍立在不远处的雪雁,轻声道:“还不是愚哥哥惹出来的?他总是不让人跟着,起的又早,英莲就只能同雪雁一起跟着我了。
每日一大早两人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死人了!”
贾敏还不了解她?
嘴上嫌弃的很,可这压低声音不让嬷嬷们听见的样子,又哪里能看出什么讨厌来。
分明是旁敲侧击着想知道某些人在如今在干嘛罢了!
贾敏心中一叹,到底不忍自己将那消息说出,只装没听出来,对林黛玉道:“老爷昨日一夜未休息,如今正在里屋歇息,可还是不愿睡一会儿。
娘是劝不了了,玉儿还是进去劝劝吧。”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贾敏轻飘飘一句话,便令林黛玉慌乱起来。
“怎会如此?”林黛玉轻呼道,“爹爹怎这么不爱惜身子,我去看看他!”
贾敏含笑道:“还是玉儿知道轻重,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若是病倒了又怎么给皇帝老子干活呢?快去吧……”
林黛玉行了一礼,连忙往里间卧房走去。
方至贾敏与林如海卧房外,林黛玉忽的听见一阵啜泣声,如幽如泣,却又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放缓脚步,又听一道掩不住疲惫的男生劝道:“莫要担心,他们不是抛弃你走了,只是有要事要办。等办完了事,便会回来接你的。”
林黛玉听得出来,这是他父亲林如海的声音。
呜咽声渐弱,哀婉的抽泣声又响起。
“林大人,你没…没骗我吧?”
林如海点头道:“不骗你。愚哥儿走之前跟我说过,让你最近跟雪雁一起跟着玉儿,等他回来再将你要过来。
再不会是谎话。”
愚哥哥,走了?
林黛玉愣在原地,心绪有些不宁。
不是说今晚再出发去金陵吗?
怎这么突然,连英莲也没带?
能跑到这里问贾愚下落的,除了完全不被他当作丫鬟的英莲还能有何人?
英莲又道:“可大爷连青竹、赤梅都一起带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明明…我才是…”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令林黛玉听不清楚。
青竹、赤梅她也认得,是墨竹院内的两个洒扫丫头。
贾愚往日里和她们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怎会弃英莲而选他人?
林黛玉下意识走近两步,却又听林如海道:“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下去找雪雁玩吧。”
英莲本想再问清楚些,可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
林老爷愿意跟自己解释一二已是开了天恩,如今不打算再说,她也只能下去了。
这时,林黛玉忽的走了进来。
“给父亲请安!”
行礼后,林黛玉下意识扫了一眼梨花带雨的英莲,佯怒道:“爹爹怎能这么不爱惜身子,岂不是要将女儿置于不孝之地?什么事有能比爹爹的身体还重要?还是好好歇息一二吧……”
林如海红着眼哈哈一笑,道:“还是我的玉儿有孝心,不像某人,只知道让我照顾好他的人,还跟我甩脸子!”
“父亲,您和愚哥哥闹矛盾了?”
见自家乖女紧张起来,林如海心中一叹,他可完全没提名字啊。
“在外面听到了多少?”林如海强笑着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爹爹就是在等你呢。”
说着,林如海指了指英莲身侧的椅子,道:“坐罢,等你问完我就歇息去。”
又对准备告辞的英莲道:“你也再听听吧,忙了一夜,刚才说不定有什么忘了说。”
林如海揉了揉眼角,他昨晚自从捉出内鬼后,足足甚了两个时辰,直到前不久才结束,确实精神不济。
毕竟,也已经年过四十了,再不复当年求学时的充沛精力。
林黛玉忙走过去,轻柔的帮林如海放松眼角。
林如海“唔”了声,因挚友背叛而灰暗的心情稍有好转。
少顷,林如海在丫鬟的侍候下躺下休息,眼眶微红的林黛玉也领着几乎哭肿了眼的英莲回到正堂。
贾敏见乖女如此形容,便知晓她猜到了什么,只劝了句“你二爷爷早有准备,不必担心。”便放她们下去冷静去了。
林黛玉、雪雁、英莲三人回到雅竹苑。
路上从英莲口中知晓了“事情始末”的雪雁顿时对贾愚不满了起来。
“言而无信,怎么能这样?亏姑娘还帮他打穗子,竟然就这么偷偷走了!”
“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英莲多好呀,竟然就这么抛下她!”
雪雁边说,边准备狠狠啐两下某人,好帮自家姑娘和英莲出口恶气。
“好了!”
“不要再说了……”
可不等她真的啐出去,便被林黛玉和英莲一齐打断。
而当雪雁疑惑看向自家姑娘时,却见她正握着那块莹润如玉的小石头轻轻摩挲着。
箍着金线的石头下,粉白色的穗子轻轻晃动……
“啊嚏!”
“啊嚏!”
贾愚狠狠的搓了搓鼻子,又吸了两下运河上的冷风,这才终于将打喷嚏的感觉压了下去。
“肯定是英莲在念叨爷呢!”
贾愚身后,两个相貌清秀,穿着一青一红夹袄的小姑娘异口同声道。
两人不仅说话一样,连长相也差不离,乃是正正经经的双胞姐妹。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贾愚可是新奇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她们喜爱的颜色极分明,贾愚定然分不出她们是谁。
贾愚半回过头,耸了耸鼻,无奈道:“青竹、赤梅,你们两个也不害怕?”
两个和贾愚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同时摇头,同时开口。
“不怕,老太爷和大爷都在这条船上,我们怕什么,林老爷肯定都准备好了!”
这同步率,放到未来指定能开机甲跟从太平洋里冒出来的怪兽过过招。
贾愚叹息道:“行吧,那你们就这么想吧,但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只要不是我和太爷叫门,绝对不能主动出门!”
说着,一扇稍显窄小的木门出现在贾愚面前。
他停住脚步,侧身让开路,再次叮嘱道:“千万要注意,不是我和太爷,绝不能开门,反锁好!”
青竹和赤梅对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青衣的青竹道:“放心吧大爷,从上了船开始,都说了无数遍了,我们早就记在心里了!”
红衣的赤梅也道:“没错!只要不是大爷和太爷,我们就是饿死在里面也不开门,您就放心吧!”
贾愚皱了皱眉头,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但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若不是姑丈林如海一定要带上丫鬟,营造出家眷出门的假象,他是真不愿带上她们。
如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要熬过今晚,便能到金陵,那些盐商再不会有动手的机会。
只有今晚!
“晚上早点睡昂,明天咱们到金陵我带你们好好转转!”贾愚最后说道。
等亲眼看着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进屋后,他才转身回到甲板上。
一望无际的水波向远方铺开,标志着“盐政林”的旗帜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头坐在船边,手拿钓竿,竟然在钓鱼?
贾愚牙酸的“啧”了一声,咚咚咚跑了过去。
他娘的自己大半夜不睡觉,难道就是来看老头子钓鱼的么?
盐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水里冒出来了,你个共犯还这么轻松?
岂有此理!
贾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来到贾代恶面前便道:“哟!太爷钓鱼呢?”
贾代恶噗嗤一乐,一巴掌拍到贾愚腿上,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这不是见祸事就要上门了,想请太爷指导指导我剑法吗?
省的到时候人家打上门给太爷丢人!”
贾代恶不屑道:“怕死就怕死,说这么多干球?
没看我这刚甩杆放饵吗?
一边玩去!”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