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皮帽子给予西北汉子的是温暖,是自豪,也是傲骄!
为了御寒,故乡的老人都穿羊皮袄,当然,中年人也穿,但羊皮有限,老人又不耐冻,所以,羊皮袄紧着老人穿。新做的羊皮袄像雪一样白,穿在身上既温暖又好看,干活儿也方便,因为它不挂柴土。
小孩子穿的比较少,因为小孩子爱跑逛,羊皮袄比较笨重,所以不爱穿。但我们常常被冻得耳朵流水,脚后跟流脓。有时候把手和脚冻僵了,妈妈便把我们的手脚摁在雪地里,使劲儿用手搓,只一会儿功夫,便缓过来了,于是妈妈就拿一个大皮袄,裹在我们身上,然后把我们往炕头上一放,便忙别的去了。
那个时候,故乡的冬天下雪真的很多。整个冬天,故乡会被积雪覆盖,我们常常踩着没膝深的积雪去上学,一般情况下,我们是连滚带爬的去学校,然后连滚带爬的回来。
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一个伙伴儿去“滑冰”。当然,我们不是在平整的冰面上滑,更没有冰鞋冰刀之类的装备,我们穿的鞋子,依然是妈妈做的布鞋,最好是那种塑料底子的旧鞋子,或者是解放鞋,胶底儿已经磨得锃亮,滑起来滑溜,特别得劲儿。
我们把滑冰运动叫“打滑擦擦”,我觉得这个词儿特别形象。
冰道是自己开出来的,选一个比较长的斜坡,有直行的路最好,没有的话用铁锹开一条笔直的道路来,先洒一些水,然后再铺一层雪,用鞋底儿慢慢儿开出来,反复铺雪,反复滑,一会儿的功夫,一条笔直的冰道便开好了,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人声开始鼎沸,村庄变得热闹起来。
冰道越来越滑,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张开双臂,感受“滑翔”的感觉。为了加快速度,我们还要助跑,前脚在冰道上的时候,后脚使劲儿一蹬,整个身子像俯冲的战斗机一样,忽的下去了。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在我们的叫喊声里迅速膨胀,整个世界,回荡的都是我们的欢声笑语,连树上的麻雀都羡慕我们,它们看呆了,一动不动蹲在树杈上围观……
大人们看着热闹,也不由的加入进来,但他们多少会有些拘束,一人独滑不是他们的强项,万一滑不好,便招来一阵哄笑;摔倒了再碰个鼻青脸肿,那更是难堪得要命。所以,他们最爱玩儿的是“滑火车”,火车头非大人莫属,一群人半蹲在冰道上,后面的人抱着前面的人腰,有的拽着后衣襟,最后一个人使劲儿一推,一群人组成的一列“火车”便呼啸着出发了……
大家吆喝着,呼喊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但事与愿违,有人摔倒了,紧接着一大链儿全倒了,大家东倒西歪,前仰后合,早笑得岔了气儿,有人用手一指,原来是“火车头”屁股“挂了花”:裤子磨破了,棉花絮飞了出来,看上去像极了绵羊的大尾巴。
我们从不为交场地费发愁,我们只是在享受这自然的快乐,这是故乡对于贫穷的童年的眷顾,是故乡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