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冷光,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冰寒。
这是一处冰殿,冷雾凝结成霜,抬眼望去是冻彻心扉的白。
大殿很空旷,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除了大殿中央跪着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白衣青年。他一身流云广袖,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两只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吊起。黑色的链条束缚着他的手脚,让他只能被困在这大殿中央,不能移动分毫。
那个青年微微动了动,便忍不住疼得低头喘息。
他白色的衣衫上渗出暗红的血,衣领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可以看见上面交错纵横的鞭痕。
好疼,好冷。
他费劲的扫了一眼那黑色链条,心想,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困仙锁吗,材料极其难得,向来用于封印那些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没想到我君喻也有这个待遇。
君喻努力抬起头,他被束缚着不能移动,只能勉强抬头凝望大殿的冰顶。
这个梦还有多久能醒啊?
是的,这是一个梦,一个逼真的几乎不像是梦的梦。
君喻知道它是梦,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他微微叹气。
寒气彻骨,鞭伤渗血,他却只能生生承受。这个梦,也未免太逼真了些。
手腕上的铁锁硌得人发疼,君喻垂着头,费力喘息。
很快,很快就醒了,如同往常一样……
正在他难以忍受之时,君喻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还有衣衫环佩相撞的金玉之声。
远处走进来了一个人,迷茫中,君喻看到了那人黑衣如墨,踏着一地冰凌,向他走来。
梦境起变化了?
以前做这个梦时,梦中总是只有他一个人跪在冷冰冰的大殿,他从来没有见过别人。
君喻向那个人看去,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好熟悉……是谁?
君喻努力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朦朦胧胧间,那个黑衣人停在他面前。
黑衣人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
君喻有些迷茫,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始终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只能感觉到那人手指冰冷,比冰殿中的千年寒冰还要冷。
黑衣人的手指滑进了他的衣领,突然一使力,硬生生按进了他身上的伤口里,血瞬间又染红了一片衣衫。
“唔!”君喻疼得闷哼出声。
他听到那个人影开口,声音里浸染着无边的疯狂和执念:
“疼吗?”
“阿喻,你现在,永远是我的了。你再也不能背叛我了。”
“现在你在整个修真界如丧家之犬,被我这个被你背叛的人庇护,是不是很讽刺?”
“你抖什么,你在害怕?呵……不想受苦的话,求我啊……”
声音渐渐模糊,君喻知道,这是梦终于要醒的前兆。
最后一眼,君喻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
沉沉的黑色瞳孔普通不见底的深渊,翻腾的执念几乎要将他吞食殆尽。
真的好熟悉啊……是谁?
梦境破碎。
君喻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梦里太冷了,那无孔不入的寒气浸入他的骨髓,让他血液凝固,浑身冰冷。
君喻勉强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
窗外流云飘渺,日光澄澈。
他居然是在打坐途中入了梦。
从入梦到清醒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但在梦中,却仿佛过了很久。
那双黑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君喻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好深沉的恶意,好熟悉的眼睛。
君喻怔怔地坐着,直到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在下外门弟子许枫,来向君师兄挑战!”
君喻从繁杂思绪中猛然惊醒。
是了,现在不是梦……
这里是他在道宗外门的院落,是外门三十六峰中的成秀峰,不是梦里那座空旷寒冷的大殿。
他是道宗外门弟子,不是那个被束缚着痛苦承受蚀骨寒气的人。
君喻勉强打起精神,灵识一扫,便知道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青衣短打的少年,衣衫上绘有青鸟玄文,那是道宗的标志。
看来是来找他挑战的道宗外门弟子。
“请。”
君喻仍旧坐着没有动,揉了揉眉头,淡淡开了口。他的声音天生显得清冷,听起来仿若金玉相撞。
门口的许枫听到这个声音,面露认真之色。
他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才拔剑出鞘,猛然向房门劈来!
“铮”
许枫的剑很快,携风雷之势,气势磅礴,似有千军万马,向着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门袭来!
这已经是他能挥出的最漂亮的一剑。
为了这一剑,他日日挥剑千次,时时琢磨剑法。他敢说,在道宗外门同辈弟子里,他即使称不上剑法第一,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惊艳的一剑,那脆弱的房门怎么能阻拦?
许枫眼里燃烧出熊熊战意。
但是,那把剑确确实实,被拦下了。
就在剑锋就要触及屋门的那一瞬间,光华顿起!
“嗡”
空中凭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花纹图案,光华流转,任凭那剑势如何惊人,都不能再前进一步!
许枫额头已经见汗。
与此同时,阵图花纹流转变换,从其上传来一股大力,猛地将许枫击飞了几米远!
许枫跌倒在地,粗重地喘气。
半响,他才勉强站起来,又向那屋子行了一礼。
“谢君师兄指点,叨扰了。”
“无事。”
听到那个冷清的声音,许枫才恭敬一拜,转身离去了。
屋里,君喻连坐姿都没动。
他懒洋洋的靠着床上,显然还没从梦境里缓过来。
此地是琨境道宗外门,尚武之风浓厚。君喻在外门也算有名,隔三差五来找他挑战的人都数不清。
只是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哪怕能破开他设在门上的禁制阵法。
整个外门也都服气,私下里甚至有传言,阵法一途,外门恐怕无人能出君师兄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