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无奈,真的很想问问他爹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又说些丧气话。
祁佑叹了口气,“爹,现在是关键时期,必须时刻保持体力,你不吃东西怎么行。”
“而且,我决定离开此地逃生,也是为了替一家人挣一条生路,你现在就不吃东西,那我逃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家人躺平,老老实实等死好了。”
“呸呸呸,你说的什么晦气话,我们这还没出发呢。”祁父瞪了儿子一眼,紧接着又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虔诚祷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还望各路神仙不要当真。”
祁佑抽了抽嘴角,要是他爹知道他私下里生饮乌鸦血,猛嚼乌鸦肉,不知道会不会吓的晕过去。
啧,这种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虽说祁父嘴上怪儿子不会说话,但私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自我厌弃是一回事,可若是真被儿子嫌弃是累赘,他心里又何尝好受。
幸运的是,他祈福祁父的名字这辈子纵然没成什么大器,但有爱妻孝子,也不枉此生了。
祁父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兔腿,心想我早上吃一点儿,保存体力,赶路的时候也能快些。而且佑儿一番孝心,总不好让他失望才是。
祁父想通了,也不再拒绝进食,咬一口兔子肉,唔,真香,比昨天吃的那个不知名鸟肉好吃多了。
也不知道那鸟肉是个什么种类,吃着又酸又涩,但眼下这情况,有的肉吃都是极好的了,须知临淮郡内还有人在啃草根,吃观音土呢。
小柱子不舍的小口咬着兔腿,表情纠结,祁佑看的莫名,问他,“小柱子怎么了,是这兔子肉不好吃吗?”
“不是不是。”小孩儿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是肉肉不好吃,而是肉肉太好吃了,小柱子不舍得这么快就吃完了。”
祁佑大口嚼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把兔头拧下来给了他,“没多少肉,你放在嘴边舔个肉味儿还成。”
“谢谢姐夫。”小柱子如获至宝的捧着兔头,甜甜的道谢,一双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祁佑摆摆手,快速把手中的兔肉分吃干净。
非是他自私,一个人就占一半食物,而是接下来的路程都得靠他一个人保驾护航,他若是不把肚子垫上,到时候使不出力气,这一家老小全得完蛋。
吃了早饭,祁佑拍拍衣服站起来,在不远处找了根木棍,然后走过来,说:“爹腿脚不便,娘看不清路,赶路多有不便,所以到时候我拉着木棍这端,爹一手拉着另一端,再腾出手去拉娘,这样不但能减少危险,我们走的也能快些。”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林家姐弟,“至于苗儿和小柱子,”
“佑哥,我能走快的,保证不拖你后腿。”
“姐夫,姐夫,小柱子吃饱了,也可以跑的很快的。”
两姐弟迫不及待的表态,生怕自己成了拖累。
祁佑失笑,“苗儿能走快些我是信的,不过小柱子你人小腿短,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姐夫………”小孩儿整个人都蔫了。苗儿看看低落的弟弟,又看看稳重的未婚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佑哥,苗儿可以抱着弟弟走的,绝对不会拖时间的。”
她太着急了,一双眸子都泛起了红,虽然整个人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好,当她焦急的望向你时,里面似乎溢满了千言万语,看着倒是挺招人疼的。
祁佑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轻笑道:“想什么呢你,有我这个男人在,哪让你这娇滴滴的女子做苦力活。”
说着话,他就已经利落的脱下内杉,而后长臂一伸,把小孩儿抱了起来,用布条把人绑在了胸前。
他尽量避开小孩儿高挺的肚子,绑好后还不放心的问一句,“小肚子会疼吗?”
小柱子都已经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愣愣回答,“不,不疼的,姐夫。”
然后就僵在了他怀里,祁佑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松,可惜收效甚微,祁佑只好放弃。
那两只倒霉的鸟还拴在他腰间,背上光了大片,胸前还绑着个娃娃,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祁佑自个儿也不太好意思,耳朵尖都红透了,“非常时期,非常行事,非常行事啊。”
祁父祁母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林苗儿害羞的不行,虽然她跟佑哥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对方这么赤着胳膊,她看着还是难为情呀。
在她还怔愣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拉住了她,“专心,我们赶路了。”
林苗儿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脸上一热,心里都泛着丝难言的甜,脆生生应道:“嗳。”
祁佑目望远方,眼神坚定,拖家带口,扬声道:“出发!!!”
天上的太阳好大,晒得人面皮通红,又痛又痒,偏偏此地不见半点绿色,想躲凉都没法。
正午时分,太阳的威力达到,祁佑舔了舔干裂的唇,忍着喉咙传来的干痛,回头道:“我们先歇歇吧。”
“好。”
众人停下来,站在原地休息,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人压根不敢坐下歇息。
头顶的大树枯萎得只剩下枝丫,无法遮挡灼热的阳光。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汗水直流,小柱子已经双眼涣散,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祁佑摸了摸他的脸,嘶,好烫。
他当机立断,把小孩儿的外衫脱下来盖在他头上,然后绑到前面,道:“是我想差了,这里没个遮挡的地方,停下来只会让境况越来越严峻。”
“爹腿脚不便,我背着他走,娘看不清路,我拉着你,你再拉着苗儿。”
“我们争取快点到县上,县上就算没有多余的食物,但空置的房屋应该还是有不少,我们去那里再歇息。”
祁佑雷厉风行,说话的时候,就把祁父背到了背上。
他一手要拖着背上的祁父,一手要拉着他娘,只好对身前绑着的小孩儿道:“小柱子,用手圈住姐夫的脖子。”
小孩儿已经被晒得迷迷糊糊了,可听到祁佑的话,身体下意识的照做了。
祁佑微微弯了弯腰,脚步一抬,顶着炎炎烈日,在干裂僵硬的土地上走出一条路。
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大地看起来荒凉又干燥。
之前还能看到有零星几只乌鸦在枯枝上叫得欢,现在连乌鸦都看不见了。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万物都变得寂静,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还是那么荒凉,一成不变。头顶的太阳威力不减。
祁佑的耳边只听得到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茫茫天地间好似只剩他一个人。
他的头脑胀的很,眼睛渐渐也聚不了焦,所以当他看到面前的县城时,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侧的祁母和林苗儿,发现她们也是一脸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祁佑咬咬牙,松开了木棍,腾出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靠,好痛。
原来是真的,他们真的到了县上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砰”的一声,身侧传来沉闷的落地声,祁佑扭头看去,祁母和林苗儿没人拉着,再也坚持不住的跌到在地上。
祁佑眼皮子直跳,这地面温度可不是说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烫伤。
他躬身想要去扶,却忘了他背上还有一个人,祁父顺势跌落,连带着祁佑也跟着倒下了。
两声微弱的鸟鸣弱弱响起,祁佑甩了甩脑袋,立刻咬断了一只鸟脖子,忍着恶心,大口大口吸血。
视线渐渐聚焦,他缓了口气,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异动,祁佑惊觉的回头看去,大喝,“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