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也就二十九岁,已经在省里的设计院工作,可谓是前途一片大好。记得那是在过年之后,上头派下来一个出国学习的名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把握住那势必能在事业上一步登天,当时上级看中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堂妹,而她的名字就叫做苏月明。我那个堂妹就比我小一个月,从小我俩就一起玩,几乎是形影不离,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一所学校,甚至进了大学都选了同样的专业,工作了也是在同一个单位,可惜啊,就在工作的第二年,堂妹的父母就因为车祸去世,现在想起来……哎……后来月明就住在了我家里,我们俩就如同亲姐妹一样,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连结婚这样的事都没有考虑……可就是这个名额,改变了一切。上级的经过讨论把名额给了月明,可……可我爸……当时他是研究院的领导核心之一,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以堂妹的身份出国深造,档案中的名字也改成了‘苏月明’,五年后我才回来,而堂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1995年,政府要在云山县成立设计院,我被任命为副院长,也许是因为档案调动的缘故,堂妹知道了这件事,她四处打听,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当年五月,她来到云山县找到我,想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我……我承认了,当时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的脸,可月明……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之后,她离开了,我不敢去找她,只能躲在办公室,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后来……后来……一个星期后,有人在河里发现了月明,当时……她的遗体都开始膨胀了。认尸的时候是我爸我妈陪着我去的……我……我……警方认定月明是失足落水,不幸溺亡,可我们一家都知道……月明会游泳……县里面的那条河不可能淹死她……月明是……是自尽的……是我们一家害死了她!呜……她的葬礼是我父母操办的,把她葬在了一座小山上,我们小时候就很喜欢去山上玩,每年五月我都会去看月明,和她说说话,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迈过了那条坎,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原来没有……我一直很害怕……害怕被人知道……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害怕面对真相……可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说完这些,苏院长闭上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紧张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如释重负。
这个故事让吴海峰,邹文杰二人是一头雾水,瞠目结舌,宛如听了一场天书,半响后两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可这件事并非预料之中的。“苏院长,您确定五十年前就是这件事吗?”吴海峰小声问到,苏院长睁开眼看了看他,点了下头,声音低沉的说到:“还能有什么事呢?一时的私心,酿成了一生的悲剧。”“那……那……”邹文杰扫视了一眼四周,神秘的询问:“时空穿梭的事您还记得吗?回到过去……”苏院长微微皱眉,迟疑了两秒,泪眼婆娑的说道:“要是真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昧着良心出国……”“呃……”邹文杰扣了扣脑袋,继续说道:“苏院长,李卫国,秦阳你还记得吗?”苏院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他们是谁?”这下子吴海峰和邹文杰彻底懵圈了,面面相觑,一连的迷茫,苏院长所讲和他们所知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是魏所长让你们来得吗?打算怎么处理我?”苏院长神色惨淡,仿佛已经准备好接受审判,吴海峰和邹文杰不知怎样继续往下说,只能是站起身,尴尬地笑着告辞,低着头快速离开了图书室。
屋外阳光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两人的内心像是被乌云笼罩,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觉得沉重,原地站了几分钟后,邹文杰小声说道:“就这样吧,我不想再查下去了。”吴海峰颇有些惊愕,说道:“文杰,这才刚开始怎么就退缩了,那个苏婕有可能还活着,我们……”“你也说了是有可能。”邹文杰把话抢了过去,叹了口气,继续道:“万一真就像我三爷爷说的那样呢?咱们退一万步说,当时苏婕确实没死,活了下来,可到现在她也应该八十岁了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八十岁的,说不定她自然死亡了呢?完全有可能的!那我俩是不是还要去查死亡记录和火化记录,那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到此为止吧,无论整件事有多么的离奇,那也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可我们却是现在的人。”吴海峰没有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往后两天生活又恢复如常,苏婕的电话没再打来,他俩也不再谈论研究院的事情,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寻常。
五月九号早晨,天蒙蒙亮,吴海峰和邹文杰一如往常收拾着值班室,罗明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激动的说道:“昨天杨翼发布了新专辑,主打歌特别好听,我从网上下载了,你们要不要听?!”邹文杰摇了摇头道:“杨翼的歌我没啥兴趣,曲风不太合我胃口。”吴海峰笑着道:“杨翼的新专辑?那我肯定要听一下,上次他出专辑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好。”罗明按下了播放键,优美的旋律瞬间直透人心。“这是新专辑的主打歌,名字叫:《时间的过客》。”罗明说道,邹文杰面无表情,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他对这首歌的赞许,吴海峰则是侧耳倾听,颇有些如痴如醉的感觉。
猛然间,一段回忆在吴海峰脑中剧烈地炸开,整个人顿时像是被雷劈中,一股电流穿过灵魂,涌向全身,身体一软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