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华三十六年,盛夏。
尚书府的老夫人过五十大寿,天未破晓府里便开始张罗了,鞭炮锣鼓舞狮唱戏,满京华的达官显贵来了大半,热闹不已。
偏僻破败的小院里,白静好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闻着满屋子的药味稍稍蹙眉,远远看见尔鸢捧着药碗从外面回来。
她闭了闭眼,好熟悉的一幕啊。
见她果然没有直接进主卧而是改去了旁边耳房,白静好掀开被子起身,抄起早就准备好的花瓶躲至房门后。
留意着走廊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待尔鸢踏入,白静好高举着的花瓶狠狠朝她砸下,对方手中药碗砸落在地。
许是力道不足,尔鸢颤悠悠晃着身子却并未倒下,等转身看见白静好,疑惑着还没大喊来人又是迎面一击。
见她终于晕厥倒地,白静好松了口气,有条不紊的把花瓶放回原位,又从床底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将尔鸢捆绑住了塞好帕子,搬进墙角的大木箱子里,动作一气呵成。
一切就绪,白静好躺回床上,眼皮耷拉,又恢复了原先虚弱不已的模样。
“二小姐,您小心。”
伴着提醒声,白锦瑶由侍女打了伞走进小院。
白锦瑶是嫡出,却因晚了自己五天出生而失去白家长女的身份。不过她是大夫人的掌上明珠,更是太子妃属意的太孙妃人选,在京中颇有贤名,善良温雅,最是知书达理。
大热的天,白静好的房门却连遮帘都没有。
白锦瑶刚到门口,她旁边的侍女就尖着嗓音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药碗撒在地上也没人收拾,二小姐您仔细些别碰着了。”
白锦瑶温声说了句“没事”,对内询问:“大姐,你可在屋里?”
白静好撑起身,看着已经出现在房门口却还明知故问的白锦瑶主仆,有气无力的应道:“是二妹妹吗?我在,你进来吧。”刻意停顿咳了两下,又补充道:“尔鸢方才给我端药时打碎了碗,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去大厨房重新端药了,你小心些走。”
“原来是这样。”白锦瑶慢步走到床前,柔声关切道:“这婢子当差太不仔细了,耽误你服药,回头我告诉母亲让换个伶俐的婢子过来服侍。”
这尔鸢便是大夫人拨来服侍的,换谁不都一样?白静好暗自冷嘲,面上却感激涕零道:“大夫人拨来的人哪有差的,是我不好,急着喊她进屋她才走得急摔碎了碗。”
“那你的药岂不是还没有喝?”白锦瑶若有所思。
白静好微微颔首,眯着眼喘了两下,像是格外虚弱,好半晌才开口问她:“今日府里这么忙,肯定有许多贵女千金需要招待,二妹这时候来找我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今天好歹是祖母寿辰,你是长孙女,怎么能不去恭贺拜寿呢?”白锦瑶轻轻柔柔的再说道:“但我见你病得这般严重,还是罢了吧。”
白静好立即坐起,因动作太急咳了两声,语气无奈:“二妹,非是我不愿前往,只是我素来不得老夫人欢心,怕她见了我反倒坏了心情。”
“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同是父亲的女儿,自都是祖母的亲孙女,她往日对你虽严厉了些,但毕竟祖孙一场,你若起得了身,还是得去的。”
尚书府但凡有宴,白静好作为人人不待见的大小姐,素来是称病不出席的,以往可没见白锦瑶纡尊降贵的亲自来请,更何况除非人前,也不见平时她待自己这般客气的。
若不是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白静好简直又要信了她这副伪善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