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是什么?”他嘟囔着说,“我第一次见这样的意大利肉酱面。”
“事实上,我更愿意叫它炸酱面,”男孩将面卷在筷子上,满满地吃了一大口。他看了过来,似乎是为了表达某种尊重,但如黑夜般无情的眼睛让菲利普不自觉地移开了眼睛,“老先生,你要来点吗?我可以请客。”
菲利普的肚子又适时地传达了某种饥饿感,他今天只吃了刚刚那一顿饭。他想要拒绝,但还是不争气地答应了下来,“那就谢谢了。”
令菲利普惊讶的是,男孩的吃相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优雅截然不同——他大声吸溜着,筷子不时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喝一碗罗宋汤。仅仅三分钟,菲利普的面条还没上来,他就已经吃完了并打了个浅浅的饱嗝,菲利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菲利普听孙女说过英国的萨松什么的诗人写过一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显然这个男孩不是细嗅蔷薇的那种猛虎,而是更加凶残可怖的品种。
“吉米先生,”男孩将冲洗过后的筷子重新收了起来,“我听说这地铁有动静了?”
他又重新恢复了无害、优雅的样子,甚至有点慵懒。吉米将菲利普的面端到了桌子上,又从男孩那里收了钱,才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不是第一个打听这事的人了,”吉米说,话语中带着忧虑,“前天晚上,我刚打烊,就听见了废弃厂区的巨大声音,还有说话声。一个是女声,听起来很年轻,大概和你相仿。另一个声音像是拖拉机,说起话来轰轰隆隆的。从昨天开始,就有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原模原样地说,可他们没完没了,好几拨人轮着来问。然后昨天晚上那里就被封锁了,我甚至看到总统内阁出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呢?”男孩说,“放宽心,说不定又是一场作秀。马里兰州的那个桥,这都快一年了也没有动静,他们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驴象之争已经是过去式了,但议员姥爷们总得给自己找点活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菲利普补充道:“没准这是地铁动工的前兆呢,连内阁都注意到了这里。老吉米,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想想吧,你是这周围唯一的生人,要是开工了,你先可以赚一笔,没准还能把这个老店面卖出去,这样就实现你的美国梦了。”
“我也希望吧,”老吉米眯着眼睛看向风扇后的灯泡,渴求着某种温暖,“我的女婿生意不太好,我有了钱就可以接济一下他们,然后我就回到底特律,在那里度过晚年。”